亡魂转生（1 / 2）

回夜离开之后，阿凛沉下脸，冷冷盯着巫勖，“为何要在此时告诉她，你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大受打击。www.biqugexx.net”

巫勖从鼻子里轻哼出声，道：“七星脉，长幽府，郁家……她什么都不懂，不给她找点更重要的事情做，让她没头没脑地找上季通微送死么？你喜欢陪着傻子玩惩恶扬善的游戏，不代表我也喜欢，这半年我已经受够了。我只要血海蜃气，助巫氏一族拿回往昔的荣耀，今日之后，我绝不再手下留情。”

“她本就是这样的人，嫉恶如仇、赤诚纯粹，勿需做出改变，也不用你来评头论足。巫家想要她的命，我不允许，她是我的。”阿凛轻蔑对他道，“我不杀你，但是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出现在她身边。”

巫勖只是冷笑，没有接话。

这时，从李府正门里传出一个声音：“你生气了。”

阿凛目光微转，看向那个声音的方向。白清芷笑吟吟地从里面走出来，微微偏头，一脸无辜地问他：“至于么？你的小姑娘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拿叶朔的事来刺激她，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她抬起手，细细地审视自己幽蓝色的蔻丹，眯着眼睛，嘴角微撇，而后掩唇轻笑，道：“我就是想看看，自诩正义的叶天师教出来的徒儿，知道自己师父是个道貌岸然欺世盗名之徒，会有什么反应。她如果发现一切都是真的，肯不肯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师父。就像当初的我，追杀叛族的姐姐，一剑贯穿姐姐的胸膛，削下她的头颅带回白家，然后看着我的父兄叔伯，把她丢给野狗啃食。”她一边笑着说出这些残忍的话，却不知自己已然泪流满面，眸中有无尽悲恸。

阿凛皱眉，“你过了。”

“你是个孤魂野鬼，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孑然一身，连生前的记忆都没有，根本无法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白清芷放下手，冷视阿凛，道：“我们的约定仍然有效，你助我一臂之力，我继续为你打探你想知道的消息，直到我亲眼看到白家覆灭的那一日。”

“不用，从此刻起，约定解除。”阿凛看着她和巫勖，道：“相信有了巫家作为助力，你的愿望很快就可以实现，能看到你的父兄叔伯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完，本欲立即离开去找回夜，但随即想到了他们封印的恶鬼还在巫勖手中。他摊开手，道：“把冥神给我。”

巫勖本来不愿，白清芷这时出声，道：“给他吧。你不想知道他与季通微孰强孰弱么？我可是好奇得很。”

封印之器到手，他转身便走。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的预料之外，他不想与这两人多做纠缠，还是先想想怎么安抚回夜吧。以她那个蠢脑瓜子，现在肯定心烦意乱，一心想着找师父问个清楚。

她对叶朔，太看重了。

话说回来，她若不看重自己的师父，不坚守心底的道义，她也就不是她了。

……

阿凛在那棵大榕树下的面馆找到回夜的时候，她点了两碗面，目光放空，一手拿着一根筷子在发呆，桌上的两个碗已经空了。

她心情不好，胃口倒不错，这时候还吃得下两碗面。

看见阿凛进来，她深吸一口气，显然在压抑怒火，紧接着就把头偏向另一边，小小地哼了一声。

阿凛看见她这做派，略一思索，招手叫来老板，要了一碗面，然后走到她对面坐下。她起身欲走，他在这时说了一句话：“十八年前我认识叶朔。”回夜闻言，立刻转头坐下，翘着嘴巴，气鼓鼓地望着他，他继续道：“他们的话你不要全信。”

她心底默默地嘲讽道：这是自然，不要你提醒。

“叶朔当年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己之力与群妖相抗，救下青淮城十万民众，你觉得这样一个为了民众舍生忘死的人，会眼红他人神器、欺骗女子感情吗？退一万步讲，他在感情上确实很烂……”

回夜高声道：“他不是负心汉。www.biqugexx.net”

面馆里此时还有其他顾客，听到她的声音，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阿凛低下头，拿手搭在额头，挡着自己的脸，低声道：“你小点声。”

回夜咕哝道：“他不是。”说着，很不争气地红了眼睛。

阿凛苦口婆心：“我与他……私交不深，但我敢担保，以他的为人，若是知晓开启黄泉之路，会铸下滔天大错，他绝不会那样做。你和他相处了十几年，应该比我还了解他的性格，要对他有信心。他一定有什么苦衷，不得已而为之。”

叶朔的事，姑且算揭过，她本来就不相信师父会为了一己私欲残害生灵。她哀怨地看着阿凛，“那我的身世呢？”

他愣了一下——回夜在意的，不仅是叶朔当年做的那些事，还有她的身世。换位思考，他不也是执着追寻自己的记忆与来历吗，对于她的想法，他表示完全理解。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或者是你知道了、但不想告诉我。”回夜想到自己过去经历的种种事端，巫勖最后说的那句话始终盘桓在她心头，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有个心理准备。”他先说了这几个字，见回夜深吸了两口气，才继续往下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回夜眼中怒火大炽，手里的筷子顿时就朝他扔了过去。

“哎、你这脾气……听我慢慢说好不好。”他无奈地接住朝自己飞来的筷子，白了她一眼。

“那一天，黄泉之路开启，我遥遥感应到了。其实天地间所有的灵魂都能感觉到冥界的气息，程度不一样罢了。冥土最深处有一片血海，是三界无尽怨气汇集而成，几乎没有魂魄能触碰血海，天神亦会殒身其中。冥差的锁魂链就是在血海里淬炼的，被锁魂链缚住的灵魂会失去一切抵抗能力。这片海，和人间的海一样，也有海市蜃楼，和人间不同的是，人间幻象投射出的，是真实存在于某个地方的场景，不会凭空出现。但血海上的蜃景，却不存于冥界，就连冥差也说不清那个场景究竟在哪里。因此，有猜测说，那是血海底下的某个地方，也有说，那是血海滋生的魔物所幻化出来的。黄泉之路开启的那个雨夜，血海蜃景投影到了人间。”

阿凛停了很久，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好一会儿，才道：“那是一座死城，满是断壁残垣，长满了荒草，藤蔓铺天盖地、爬满了宫宇和城墙。”他眯了眼睛，思考片刻，才缓缓开口：“它是冥土的禁忌、血海的梦魇，流放至罪与极恶的深渊之都——湮灭之城。”

回夜头皮发麻、背脊生寒，身体微微颤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想起不久前自己中了恶鬼幻术，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血印，那是血海的颜色么？

难道真如巫勖所言，她是冥土来的怪物。

“你使用道术之时，会有一丝肉眼不可见的紫气，那就是血海蜃气，能够数十倍乃至上百倍地提升鬼物的力量，巫家御鬼，所以会找上你。普通人不可能承受得住蜃气的侵袭，会在瞬间化为血水。如果你是人类，肯定是叶朔有什么特别的法门保住了你的命，为你封印起蜃气；若不是，你很有可能，来自那片没有任何灵魂能够窥探的血海之中。”

“那你呢？”她心中百味杂陈，竟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

他毫不遮掩，坦诚相告：“以我的实力，用不着蜃气来提升，我另有用途。谁也不知道你彻底解开封印后会发生什么，因此不管巫勖如何想要蜃气，都没有在短时间内对你动手。他日我若取走蜃气，会尽力保存你的性命。”

“尽力？”回夜哂笑道：“你可真是仁慈！”

“我从未想过害你，我也确实有求于你。”他说话难得急眼，“我注意到你两年了，此前从未在你跟前现身，那日你被冥神追杀，我才借机现身。我与白清芷相识数年，有过信息来往。从她口中得知了你和叶朔的事，未将真相告知你，并非存心欺瞒，而是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过徒增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