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旅程（1 / 2）

回夜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撑着上半身坐起来。www.biqugexx.net外头的天色尚显昏暗，黎明未至，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她头晕脑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才发现眼角泪痕犹然未干。

那个诡异的梦境，有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阿凛要拜托她去找人了。

白瞳仍在熟睡，她找出衣物披上，轻手轻脚地下床，没有惊动任何人。

金老四家和王简家隔着一条水沟，沟上有一座小木桥。她在桥上徘徊，犹豫不决，思绪十分混乱，不知不觉间便在桥上走了数十个来回。

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捏诀发出一道传信符，递了个口信给阿凛。

阿凛来的时候，天色将将破晓，星月皆隐匿无踪，只有一缕晨光，山间雾岚飘荡，遮去了远山的轮廓。他微微扬着唇角，眼眸含笑，白衣出尘，立在桥的另一头，静静注视她。

这一幕和梦中的场景重叠起来，回夜突然很想哭，不禁红了眼眶，看着他说不出话。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委屈神情吓到，有些不知所措，几步赶到她身前，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做了一个梦。”回夜吸了吸鼻子，抑制住哭泣的冲动，尽量平静地道。

“噩梦？”阿凛不明所以，追问道：“什么样的噩梦会吓到你？”

“梦中有你。”她说。

阿凛静待下文，一时没有接话。这个模样的回夜很奇怪。

回夜盯着他的眸子，那里面有一片被冰封的蔚蓝天海，冷酷而无情。她偏了头，看他许久，蓦地合上眼睛，苦笑着蹲了下去，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害怕了。

阿凛垂眸看她，脸上掠过一丝心疼和茫然。

良久，她抬头看他，轻声道：“我似乎梦见了你的过去。”

阿凛倏地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激动地追问：“你看见了什么？”

“冥界没有边际的血海，血海之上破败的城市，血海旁边冰封的白骨战场……”她说到此处，眼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我好像是万千怨灵的其中一个，被困在血海里，战场上有一个祭台，被鲜血彻底染红，我看见你站在上面。”

后面的话，她思考了许多种表达方式，可即便是最温和的言辞，表达出来的结果一样残忍，她仰头看他，声音颤抖道：“有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将你分尸、剁碎、挫骨扬灰。”

血液从祭台上蜿蜒而下，淌过铺满白骨的战场，注入浩瀚无边的血海。梦里的悲伤和残忍是那样真切，哪怕她只是一个看客，也不禁动容，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我真死得这么凄惨，还以为他同我开玩笑呢。”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俯身抱住缩成小小一团的回夜，话锋一转，道：“魍川之主背弃天道、叛离神域，判其真身碎尸万段弃于罪渊，灵魂永镇湮灭之城。”

他的声音低沉，说：“用不着难过，这些我都知道。www.biqugexx.net”也不知是在安慰回夜，还是在安慰自己。

只要她闭上眼，阿凛被碎尸万段的场景就会出现在她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抹销不掉。他站在那座城市的最高处，睥睨天下，神情冷酷，持着长剑指向血海，掀起滔天波澜，她怎样也想不到，梦境的最后，会是他被人碎尸的场景。

回夜小声道：“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凛摇头，“不知道。”

说完，他忽然笑了，道：“你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线索。原来那片白骨战场，在冥界血海边上，难怪我找遍了人间都没有找到那个地方。”

“谢谢你，回夜。”

……

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观礼，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黄昏的吉时一到，喜婆便从闺房里迎出五娘，扶着她坐上花轿。结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抬着轿子绕着金老四家的宅子转了好几圈，才在院门口停下。王简笑着从院子里出来，掀开帘子，用红绸拉着自己的新娘走向拜堂的大厅。

金家父母早已经坐在堂上，看着这对新人笑得合不拢嘴，王简父母的灵位也供在堂上，见证自己儿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

回夜和白瞳站在一旁，和村人一起见证了这对新人的结合。

他们平凡而幸福，往后余生，都交托于彼此，会相互扶持，携手闯过今后遇到的一切难关。

回夜看着新人大红色的礼服，笑着笑着，心钝钝地抽痛起来。她并没有告诉阿凛自己梦境的前半部分内容，这是她的秘密，会永远埋藏在心底。

随礼的时候，她从自己的包袱里挑了一块附着法力的玉佩，编了根红绸系起来，送给五娘当做新婚礼物。做完这些，她收拾好东西，带着白瞳离开了村子。

……

走出村子以后，回夜松了一口气，开始放慢脚步。

见证过与自己无关的幸福和美满，再联想到自己的悲惨处境，人之常情，总归是有些失落的。

父母、亲人，这些角色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而唯一重要的师父，已经抛弃她很久了。

阿凛身上挂着缰绳，拖着马车走在最后面。

慢慢地，他走上前与两个少女并肩，见她们都沉默着不说话，主动道：“要不要进车里睡一会儿？”

白瞳见到阿凛拉车，觉得这场景非常诡异，坚定地摇头，道：“不了！”

回夜也摇头，说：“我们走走就行。”

阿凛见她们都拒绝，也不再表态，独自拖着马车走在一旁，心底却在寻思着——自己这是在给回夜做牛做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