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入颐都(1 / 2)
回夜收拾妥当了,才去敲白瞳的门。www.biqugexx.net
她深呼吸了两次,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不能太紧张,结果到了自己小徒弟的门前,还是泄了气,没忍住捶捶自己的脑袋,哀叹了一声。
恰好此时,白瞳已经准备好了,刚拉开房门,就看见自己的便宜师父杵在门口唉声叹气,她倒是乐观,对回夜笑了笑,点点头道:“师父你放心,阿凛都给我交待清楚了,不会出岔子。”
回夜鼓着腮帮子,偏头注视着她,吐了下舌头,一副吊死鬼的模样,压低声音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说我就进个城、找个人,咋这么难呢?好端端的,非要去招惹一个位高权重的天梁神司,我就搞不懂了,怎么会被阿凛牵着鼻子走到了这一步?”
白瞳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教我的术法,我都有好好学,我可以保护你的,再多麻烦也没关系。”
“还是徒儿深得我心。”回夜拉过放在自己肩上的小手,轻拍两下,然后放回自己肩上,“师父只能依靠你了,那个死鬼根本就靠不住。”
阿凛刚靠近,就听见回夜在黑他,不由得抱胸,倚在一旁的立柱上,笑看着两个少女,道:“说谁呢?”
“还能是谁,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死鬼呗。”回夜轻轻哼了一声,拉上白瞳,转头就往驿站外面走。
她就是这脾气,他已经习惯了。忙不迭跟上去,边走边道,“我估摸着今晚就可以入城了,等进了城,我请你吃面赔罪行吗?我跟你说呀,颐都东市有条十里长街,卖的全是吃的,颐都还有鬼市呢,什么法宝啊、秘笈呀,都能找到,妖族时常在鬼市做生意,运气好点还能捡漏,说不定就买着什么神器了。”
回夜虽然没回头看他,心思却完全被他说的东西吸引了,数度想开口,但是硬生生憋住了。
“我之前在鬼市做买卖,见过不少好东西,回头进了城,我带你们好好逛逛。”
此番,回夜实在没忍住,回怼道:“你一个死鬼还做买卖呢?”怼完这一句,她摸摸下巴,看着他,没脸没皮地问:“你卖什么呀?”
“消息,各种各样的消息。”他挑眉一笑,“我这四百年也不是白活的。”
白瞳乍听他的话语,掩唇笑了。
回夜双手抱胸走在最前面,闻言亦是轻笑,心道阿凛四百年的过往还蛮有意思的,日后定要好生拷问拷问,叫他多吐些趣事。
这家伙闷得很,有些事不严刑拷打,他是不会说的。
……
前往神宫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人,都是打算去神宫之外看四年一度的选拔典礼的。
神宫有舞乐馆,蓄养数千名乐师和舞姬。祭祀和侍奉神灵,乐舞必不可少,于因此神宫每四年,会在全国召集十二岁以下且有乐舞天赋的少女入宫培养。主管舞乐馆诸事的乃是天璇殿神司,但事涉神宫祭祀,九殿神司在这一日皆会到场。
普通人慕之,如慕天神,认为能见其一面便是天幸。
此前阿凛已经跟她们讲明白了神宫在这方面的规矩,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不过难免有些激动,在远远看见神宫的高大梧桐树时就兴奋起来。
护城河之外,尚有一片平坦荒地,此刻挤满了前来观礼的人群。回夜拉着白他白瞳就往人群里面钻,尽量往护城河边的悬桥下面靠。
从她们的角度,确实可以看见城阙和悬桥上的人影,但具体哪个是白顾曈,根本无从分辨。阿凛只粗粗讲了,白顾曈现年二十六岁,有天人丰姿,着装喜银白,生性淡薄冷清。他说到了悬桥下面,只管看桥上众人之中那抹银白便是。
回夜拉长了脖子,眼睛都看酸了,也未认出哪个是白顾曈,扯了扯身边白瞳的手臂,左看右看,简直快泄气了,不悦地道:“你认出天梁神司了么?”
“没有呢。”白瞳也跟着拉着脖子看,左顾右盼,实在没在悬桥上见着一个白衣人影,这阿凛连个画像都不给,她们就是跟白顾曈面对面站着,也未必认得出来。
回夜且笑且叹,亮出自己的手腕,腕间红珊瑚珠链闪耀灿烈,十八颗铃铛喑哑沉寂,静静地缀在珠链上。她拉过白瞳的手,顺势将珠链捋至白瞳的手腕上,对白瞳点点头。
本属于白氏一族的渡鬼亡音响起,一定会吸引到白顾曈的注意力。这铃声与他的生母密切相关,他不会轻易放过线索,必然寻来。
彼时回夜疑惑,白顾曈能辨出白氏一族的渡鬼铃,宁苍当日也是只听一次便可认出,其他人怎会听不出这铃铛法器出自白家呢?
阿凛却道;“宁苍能够认出,那是他五千年修为,见多识广。www.biqugexx.net我能认出,亦是如此。这铃铛随着白氏神器一同遗失了两百余年,其中恩怨情仇一时讲不清,现在,能认出它们的人已经很少了,白清芷是一个,白顾曈是另一个。”
白瞳接过铃铛,手捏法诀,催动铃铛,令其发出脆响。许是这铃铛与其血脉牵系,她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旷野之上人声喧哗,吵闹不堪,这铃声却如一丝细线,呜咽不绝,牵动人的心魂。
回夜从旁护法,以免前来观礼的人冲撞了她。
阿凛这法子诡异得很啊,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回夜对他还是没信心。
拿着两串铃铛来这里招摇撞骗,怎么看都是在拿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真要被她们钓走,白顾曈干脆也别做什么天梁神司了,找个塘子待着做条傻鱼算了。
回夜悄悄捏了灵符传信,问避在人群之外的阿凛——白顾曈看过来了吗?
她一边觉着自己实在傻气,一边又忍不住顺着他的计划走下去。哼,此次若不成功,她真要生吃活剥了阿凛,管他是不是厉鬼呢,先啃几口再说。
阿凛缩在一棵梧桐树树冠之上,遥遥地注视着悬桥的动静,回信道:“他还没来,估计快了。”
回夜和白瞳哭丧着脸,心中已然把阿凛骂了千百遍。正当她们不禁绝望之时,阿凛传了道灵符过来。
“天梁神司出现,直钩准备好,愿者来了。”
白瞳满怀期待,朝悬桥那边看去,试图从密密匝匝的人影之间,辨别出那个从未曾谋面的天梁神司。他们都姓白,容貌上可否相似?回夜先前老说喜欢她的眼睛,倘使那白顾曈的名姓与她一般,是否也有一双如她一般无二的眼瞳?
未见之前,种种猜想皆是幻象。
她仰望悬桥和城墙,护城河的那一端,是她全然无法企及的另一种人生。那白衣墨发的人站在高处,若俯察人世的神明,云纱鹤氅越发衬得他身形颀长。
十八颗铃铛一起响着,恼人得紧,她竟有些头晕,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云端上的神明,心说他离得太远了,真能听到她催动的铃声么?
正在白瞳质疑的当口,回夜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安抚似的捏捏她的后脖子,小声地道:“我觉得,他好像朝这边看过来了……”
“真的吗?”白瞳很紧张,顿时低下脑袋,双手像袋鼠一样缩在胸前,眼珠转了转,“他什么表情啊?”
回夜努力拉出一丝假笑,道:“嗯……好像要吃人。”
阿凛冷哼一声,传灵符也要讽嘲她两一番:“胡说,明明是激动得无以言表。”
“唉呀!”白瞳顿感全身如针扎,坐立难安,睁一眼闭一眼,偏着头小心翼翼地朝悬桥上方看过去。
白顾曈一直在看她们,未将目光移开半分。
白瞳懵懂与其对视,抿抿唇角又松开,好奇而拘谨地盯着悬桥上的白衣人影。
他略压眉头,眼睫微垂,无声注视。
那一眼,簌簌如莲瓣坠落心间,娇嫩而柔软,也似雪落,无声而漠然。
阿凛说的效果已经出来了,回夜传信回去:“下一步怎么办?”
“愿者上钩,接下来就是引蛇出洞,最后嘛、见到天梁神司再说。退回来,往我这边靠。”
白瞳长呼一口气,心说:“这条傻鱼还真肯咬直钩。”
……
回夜和白瞳退回阿凛身边,一起缩在梧桐树上。
阿凛来去如风,给她们买了吃食,她们坐在橫枝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在神宫外围来来去去的人。
回夜嚼着鸡腿,感叹道:“有信仰就有奔头啊!”
白瞳笑了笑,附和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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