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站在自己家浴室的花洒下，何远发着愣。---他是将平身上的气味洗去了啊。直到今天下午之前，他都不曾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

心里却已是满满的，想要反复回味的东西。那些东西，什么形式的都有，也无需什么比喻来形容。作画要创新，配的文字也要创新，最重要的是概念的新。如此深谙求新的他，也同样地喜爱研究历史，喜欢溯源，推测趋势。过去现在未来，一整个的全景，他都要了然于心。他是个看似最没野心的人，其实又拥有最大的野心。

平看出了他的认真，这份认真中，平能想到包含了这许多吗？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吧？连不明白之处，应该也明白，能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弄明白吧？为何他能如此笃定？增压花洒的细密水雾中，何远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似又找到了那种，之前在平身上感受到的，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这异样感在朦胧水汽中转瞬即逝。

约好了这周末，去平的友人上学的工艺美术学校看扎染。何远惊讶于自己提的要求，平常的他，大约不会喜欢社交到这个程度。

从名片上加了平的line，每天开始有和他聊上几句。虚拟世界的平，给人的感觉仍是亲切温暖，这温度有部分来自何远的想象。

周末的天气很好。东京的蓝天，高远中划着流畅的几线白云。在市西的学校，三人见了面。平的友人浅井，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漂染成灰亚麻色的短发，与清淡细长的眉眼。不同于何远的温和，浅井的气质更多是单纯的冷峻。见了平，两人互称名，何远才知道他叫做浅井秋。

本来平是在先在地下铁口与何远约好，在一起去找等在学校的浅井。何远早到了十分钟，便在入口处观察着来往的人群。沉默礼让的东京行人，似乎看不出神色中有多少个性，却更让人有种想要呐喊出来的冲动。当他在心中渐渐收集这种压抑着的能量时，平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正像天使降临。

并肩走着的时候，何远和平保持着一肩的距离。看着平的挺秀侧脸和微卷长发，他心想这样的距离是最自然的。不自然之处，大概是平总侧过头来看何远，一眼两眼，看得他心中的白色布景上，萌生出嫩黄与浅绿。

一间教室里，摆着染布所用的设备，染缸与漂洗池。明亮的窗开了一扇，透着晴天干燥的清风。何远就是在这里见到了面无表情的浅井。想必这样被平叫出来，去见一个陌生的外国人，是件有些莫名的事吧？

何远与浅井诚恳打了招呼，说了自己身份与来意，浅井便开始讲解扎染的过程。平在浅井身边，也不时插上两句，有补充，也有询问。他语气轻松，却有用心让何远尽量明白些。何远只是微笑倾听。

等到浅井差不多说明好了，平说了声去洗手间。几乎无人的周末校园，晴空，鸟鸣，何远与浅井两人相对，气氛略有尴尬。

未料到浅井对他一笑，开口打破了尴尬：“何桑，很厉害吧？香哉还是第一次带初识的人来见我呢。是有些惊讶。”

“真不好意思...有些唐突，我和平桑确实是偶然认识，意外地觉得投缘。”何远摸摸后脑勺。

“哈哈......同是搞艺术的，大家都不太拘泥这些，所谓日本人的礼貌形式。”浅井不以为意地说着：“还有，香哉是真的喜欢何桑呢。”

“啊......”何远一时不知怎么接，只是腼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