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作为良好的避风港湾，这一天的东京湾仍是那么广阔平静，海水碧青，波光粼粼。海上还分散着一些在建的人工岛。

阳光下微风中，何少隅走到了乱石滩边。坐在岸边，茫然看着海面，他心中充满各种力量：有沉痛，有忧虑，有迷惑，有愤怒，还有一种关于命运的、半梦半醒间的孤独。

正沉浸在自己将要满溢的情绪当中，前方的视野中，海面上跳起一行水点组成的直线，调皮的石子咚地沉入海中。

被打扰了。他转过身去，逆光中，一个学生打扮的少年，仿佛周身带着光晕，正对着他笑。

一瞬间，有如神迹降临：似圣母玛利亚的清纯，又似天使长加百列的慧黠；自小在教会学校长大的少隅，第一印象中的对方就是如此。本以为大学能去欧美，见识到众多宗教名画中所描绘的人物和场景；却因家道意外中落，转来东洋；竟在这里，遇到了心中圣像的美好。

见何少隅愣住，少年走近他身边，弯下腰问：“抱歉，打扰到你了？”

连声音都清爽柔和。因这奇遇，何少隅脑中暂时空白了，他不假思索道：“没什么，”说着定了定神，打量着少年：“你也是参加集会的？”

“啊...刚才确实有学生在街上集会，是中国的留学生吧？”

“嗯，抗议巴黎和会的决定......”

“一战结束了，德国战败，这的确可喜......您也是...中国的？”那少年似有所悟。

“是的。德国在中国的殖民地被让给日本，所以集会去英法美公使馆抗议……”何少隅说着，自觉失言，和一个日本学生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得到理解吗，还是同情，或是冷漠、嘲笑？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开了。

没走几步，后面传来那柔和却有力的声音：“我是平，平悠一！你呢？”

“何，何少隅。”他转过头来，带着一丝期待。

“我是......翘课出来的。”叫悠一的少年冷不防说了一句，让他有点想扶额。

“这......这附近好像确实没有大学......怎么，上课无聊吗？”他随口应了一句。

“不是，”悠一走近他两步，笑起来说：“只是偶尔，更想出来走走。东京的河是多，海就离得有些远......”

“是啊……”少隅接着就沉默了，只是望着海水。

“你一定，心里难受吧……刚才我，其实是故意打那个水漂的......”

“............”察觉到自己竟是，被损害国权的异国人安慰了，何少隅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想了想之后，他开口道：“其实我也是翘课来的.......从京都来。是不是很巧，哈哈哈......”

“真的吗？那好巧！”悠一现出惊喜神色，随即又暗了下去：“......不过，国家做的这些事，我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如今我也不知学什么才有用了……”说着何少隅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