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2 / 2）

他做过功课，知道徐正是个很有个性、特立独行的导演。比如，大部分演员试戏都会隔出单独的试戏间，不会让其他竞争者观摩。徐正却相反，演员试镜不仅要面对他，还要面对台下的其他试戏演员，旨在考验众目睽睽下稳定发挥的能力——这也是秦屿能混进来藏在角落的原因之一。

又比如，这位导演是个性情中人，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曾有一件广为传播的例子，一群半新不旧的演员在徐正手下试演一个角色，刚试到第三个，徐正便满意地定下，导致后面的人丧失试戏机会，即使是黑马，也无法脱颖而出。

江景捏紧手上的纸条，告诫自己要稳住。

此时还差十分钟九点，听说徐正导演马上就到，陆影帝也在路上……江景环试一周，找到一个视野不错同时又很低调的位置，带着剧本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么？”

第一排最右边的座位上坐了一个男人。那人个子很高，上半身突出椅背一大截，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委屈地半蜷着。他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口罩与黑框眼镜，只看气质，像潜伏在角落里、冷酷又神秘的杀手。

“你坐吧。”杀手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开始埋头玩手机，还故意侧过一个角度不让江景看见，防备之心溢于言表。

没人知道在江景靠近的一刹那，他浑身肌肉紧绷，心里警铃大作，连那声“你坐吧”都发挥失常，带上了一点不合时宜的沙哑。

“……哼。”秦屿手指飞速滑动，屏幕上闪过一个个GIF动图，里面的江景正对他甜甜微笑。

“他好像真的不认识我。”秦屿想，那下一次，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

旁边的“杀手”太过古怪，以至于江景都产生了“这人有点可怕，要不我坐另一边”的想法。然而，余虹已经抱着电脑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江景不好换位置，干脆无视秦屿，将注意力集中在剧本与舞台上。

这一会儿，徐正已经到了。如同网上流传的照片，徐正很瘦，断眉，留着一撮小胡子，一脸厌世艺术家范儿。他旁边，陆辛衣冠楚楚，坐姿端正，看上去竟然有些意外的……乖巧？

这点印象在陆辛看见他、对他眨了眨眼的时候烟消云散。

江景回他口型：“陆老师好。”

陆辛对他一笑，目光随意往江景身边一扫，疑惑地蹙了一下眉。

江景没有注意这个细节。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徐正与陆辛出现，旁边那位奇怪的口罩男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杵到手机上……

他在看什么？

他有社交恐惧？

为什么他的行为看起来像个变态？

一刹那，江景脑海中冒出各种疑惑。好在试戏很快开始，江景没功夫再注意口罩男的动静，望向试戏台中央。

灯光唰地打亮，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场务走到台中央，宣布试戏规则。

每个人按照抽签顺序，分两轮上台演两场戏，场景临时抽选，没有准备时间。

在徐导和他的团队看来，坐在这里的演员早就该对剧情滚瓜烂熟，而他们大多科班出身，有演戏经验，在舞台上的表演应当手到擒来。

很快，第一个演员上场。

这是江景刚才打过招呼的一个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十分面善。他上台时顺手从场务手里抽取场景卡，场务介绍片段戏后把卡片还给他。

评委桌旁站起一个人，是他的对戏人，女主角饰演者许妍。

两人打过招呼，各自酝酿状态，一分钟后进入表演。

江景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盯着表演台……殊不知，也有人借此机会，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秦屿不敢正眼盯江景，余光却一漏不漏，全都聚拢在旁边少年身上。

他皱眉了。

他好认真。

怎么可以看的这么专注……他不知道我在看他么？

江景真的不知道。

在他眼里，台上两个演员的动作与表情都自然而然地拆解开，某些地方，对方表演精妙值得学习，某些地方，似乎有更好的呈现方法。

“啪。”

秦屿偷瞄的太专注，一不留神手机从膝盖上滑下，好巧不巧砸在座椅斜前方，正面朝上。

江景条件反射低头，眼前一花，就见旁边那个古怪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撑地，右手掌心牢牢盖住手机屏幕，像是生怕别人窥见了什么秘密。

江景：“……”

秦屿：“…………”

秦屿犹豫了不到一秒，锁屏、捡手机、起身、绕到第二排，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生怕江景看不出他的心虚。

还好还好，他没有看见。秦屿坐在第二排深呼吸，心道幸亏自己反应快，才没有暴露珍藏。保险起见，他还是与江景隔开比较好。

江景则满头黑线，注意力被口罩男拉离表演台，集中在刚才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上。

那人在看什么？有必要这么紧张？

结合他的装扮与反应，江景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他该不会在当众看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