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通海（1 / 2）

沈行洲开口问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已经有了很多打算, 只是这些打算能不能实现, 却是要两个人才能决定的……所以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对方的答案。

“如果我要离开南京城了,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虽然顾家夫妇不慈, 拿儿子的幸福来换取富贵荣华, 但他们毕竟是生养顾卿的父母，如果真要远离他们, 顾卿会感到害怕吗？

虽然南京城这么大，顾卿好多地方去都没去过，甚至可能连听都没听过，但这里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 他会愿意抛下熟悉的一切, 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吗？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没有让他留恋而放不下的……人呢？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合合分分, 沈行洲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希望自己的未来有顾卿。

他也一度以为自己可以确定这个人的心意……直到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沈行洲可以隐隐感觉到, 早在顾卿还没有离开沈家的时候, 他对苏祺然的态度便十分不同。

只要两人处在一个地方, 顾卿好像总是忍不住去看苏祺然；如果两人不在一处，他也总是不自觉地说起苏祺然……总之不管人在不在跟前，顾卿提到苏祺然的时候, 眼睛里是有光的。

做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定兴侯世子，大概在顾卿身上体会了太多第一次，以至于有些不确定, 对方看苏祺然的眼神、和看他的眼神，在旁人的眼里，是不是也是不一样的。

——还是说，所谓的不一样，只是他太想得到顾卿的回应，于是自己臆想出来了“与众不同”。

今日他们在栖泉寺，居士寮外面便是穷凶极恶、处心积虑的歹徒，顾卿的一系列表现，证明了出他是多么的聪明而勇敢，不仅自救，还救了旁人，叫沈行洲骄傲不已。

只是……若叫顾卿生出无限勇气的源泉是苏祺然呢？

在栖泉寺的时候，他们站在一起，一个清隽雅然，一个俊俏可人，如果不是还身处险境，想来旁人定是觉得此情此景是赏心悦目的。

可沈行洲看到顾卿在苏祺然身边的样子，却无论如何都欣赏不了那副图景。

——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无声无息就撩动了别人沉静无澜的心湖。如果最后不能拥有顾卿……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顾卿并不知道沈行洲今日受的刺激，不亚于他跟苏祺然受的刺激。

听了这种近似要私奔的话，顾卿不免惊讶地抬头看向沈行洲，两个人隔得好近好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距离太近，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深邃的眼眸，顾卿先不好意思起来，又重新低下头。

经过一阵子脸红耳热，顾卿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沈家，和沈行洲，对于沈行洲本人来说，应该是一体的。但对顾卿来说，却不是这样，他们的意义甚至刚好是相反的。

他想要的是沈行洲，却不愿陷在沈家的牢笼之中。

如今单看两人明面上的身份，其实已经算不得亲密，但他们相处起来却愈发亲近自如。

顾卿有时候会做梦，若是他不是得了小黑莲的身份，沈行洲也不是定兴侯世子，就好了。

不过等他做完梦，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若他们不是他们，能不能相遇都是问题，何谈相守。

离开沈家之后，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觉得不改变也挺好的。

但如果能够跟沈行洲不分开，一直待在一起，就算让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顾卿也不怕。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那我们离开南京城，要

去哪里呢？”

……

听顾卿的回答，竟有不问因果便要同意的意思……沈行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双手也忍不住收紧了些。

但他面上不显，语气还是镇定如初：“可能会去通海。”

禹朝的地理与顾卿熟悉的华国地理不同，他看过舆图后发现，这里虽然也有两江和大运河，但南京城的位置似乎更靠东，各处的地名也多半不重合。

顾卿对很多郡的名称都不熟悉，骤然听到通海二字，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就是沈行澈入禹朝水师效力的地方。

沈行洲也料到顾卿不知，便接着解释道：“这是一个临海的郡，陛下要在通海重设市舶司，且不再由节度使兼任长官，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去市舶司任判官。”

一听到“判官”二字，顾卿首先想到了崔珏、钟馗等阴曹地府的大名人，不由得抖了一抖。后来意识到这应该是禹朝的某种官职，他才笑自己少见多怪，又坐稳了下来。

他抖完、坐好，倒是安稳了，但被他坐的人却没这么容易平静。

沈行洲深吸一口气，差点忘记自己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力。

好在身上的人这时候开口问了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判官是什么品级呢？”

若是寻常人这么直接地问官职大小，沈行洲肯定觉得庸俗至极，但是现在是顾卿在问，他却觉得十分单纯可爱了。

沈行洲立刻回答对方：“跟员外郎一样，是从六品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