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年节（1 / 2）

沈行洲听长公主说过一些旧事, 关于北晋王赵天循与王夫许言，以及许府。

许言生在南京, 直到六岁才被接到京城，不久后入宫做了皇子伴读。

那时候他其实还不姓许, 因其生母与许雅的夫人乃是亲姐妹, 小小年纪, 父母又都不在了，所以被姨父和姨母收留。

照理说以他的年纪, 入宫后应该给年纪稍小的六皇子当伴读才合适。

不过前贵妃看不上许言的家世，觉得这样的伴读收来给儿子做心腹, 带不来什么好处，再加上赵天盛不喜欢许言文文静静的样子, 对他十分冷淡。

倒是年长些的五皇子赵天循一眼相中了许言，两人相隔整整四岁，说是许言给赵天循当伴读，倒还不如说五皇子带了个小跟班，养了个小娃娃。

许言身世凋零，但却是南京有名的神童，不到及冠便已考中秀才科，直到如今还无人能出其右。沈行洲形容王夫颖悟绝伦, 有命世之才, 并非完全是奉承北晋王之言。

据说许言有过目不忘之能，之后更是因精通数种外言，连蛮族之语也知晓, 所以在鸿胪寺深得先帝喜欢，一经外事，必是要派他出面的。

只可惜子蜡之乱后，许雅含冤入狱，许家败落，中书令生前耿直不阿，得罪过不少人，见新帝要拿许雅开刀，便一股脑地落井下石，许言那时的处境十分艰难。

更糟糕的是，因一朝天变，亲人俱损，这打击对许言来说过大，再加上一些旧因，他的身体便垮了。

北晋王与他少年时结缘，早就当他为心之所系，所以向新帝请求，迎许言入王府，将他纳入自己羽翼之下。

那些落井下石之人前一夜还在洋洋得意，后一天便开始惶恐不安，生怕北晋王为王夫报仇，要对付他们。

好在新朝初立，皇帝不想朝中再生波澜，出面安抚两方，这才将乱局平息了下来。

这些是外人能知道的事情，但长公主毕竟是在京城长大的，所以知道一些旁人不知的秘密。

所以沈行洲听长公主说过，当年许雅将许言接到京城，他们夫妇二人皆真心疼爱他，许家长女似乎也很喜欢这个表弟，许雅实则是打算让许言入赘当女婿，而非过继他为子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许家长女还是定了亲，招了另一位上门女婿，许言则正式入了许家的族谱，成为了许雅的儿子。

沈行洲想，北晋王多年守着王夫一人，想来是情根深种，对于曾经可能成为许言妻子却当了姐姐的许家长女，感情恐怕十分复杂，对她的孩子，应该亦是如此。

也难怪北晋王初次见到与许氏相像的顾卿，会有那般态度，怕是有些连长公主都不知道的故事。

想通了前因后果，但沈行洲没得丝毫轻松。

他没见过许家长女，北晋王却是见过的，有赵天循亲证顾卿与许家长女相像，便是又一力证……若能正式顾家却有那块精玉，恐怕就不用再去寻什么身上的印记了。

赵天循虽然一时执拗，做了不该做的打算，但他潜意识还是怕许言发现的，所以寻了一个假货后，想尽办法要将他打扮成真的。

比如他身上的痣，便是将人迷晕了之后再做的，就是要让假货也不知道自己是假的，免得在许言跟前露陷。

那个人如今只知道眼前的贵人说要带自己去京中寻亲，一心想着自己有什么富贵的亲戚可以帮衬他，却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原本也只是让沈行洲见见眼熟，以后在南京也有个说法，赵天循没让那个男子多待，便又让他出去了。

“我还是先将他安排在别处住着，以防万一，”赵

天循对沈行洲道：“南方那边，就要继续劳烦伯川帮忙寻找了。”

虽然他已经打消了马上带人去见阿言的念头，但为防有个万一，这个人还是得先带回京中去，好好安置，以备不时之需。

沈行洲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顾家的事情没有解决，他们如今还在行旅之中，再加上太后千秋，年节将至，市舶司第一次重新亮相……这些事堆积在一起，便成了缠人的线。

沈行洲很想帮顾卿找到父母家人，当真相逼近时，他是高兴的，也是担忧的。

高兴的是，顾卿可能还有亲人在世；担忧的是，未来两人该何去何从。

沈行洲原本以为，至少两年时间内，他们可以开开心心地待在通海。而等他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路，便可与顾卿长相厮守。

可是精玉的出现，北晋王的出现，许言的出现，将这份宁静打破，也打乱了他的计划。

沈行洲不想让顾卿有遗憾，但也不想旁人将顾卿从他身边带走。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先将眼前的献礼完成，再把精玉的事情查清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需要顾卿做出选择，他也尊重顾卿做的任何决定——当然，前提是这选择里有他。

心在矛盾之中沉沉浮浮，但沈行洲却没有在赵天循面前表露，他只是点了点头，应下了对方的要求。

赵天循见沈行洲，总算有点后生可畏的感觉：“南京虽好，但纸醉金迷的地方待久了，免不了失了警惕……通海，是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