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你应该知道，每一场大战结束之后，都会有许多城镇消失。---出于对割裂过去的想法，许多城镇选择修改自己的名字，许多人会修正自己的出生日期。人们希望这能代表良好的预兆——于废墟中重生。但是有些城镇没能够等到战争的结束，居住在这儿的人永远消失。他们的消失无人铭记，他们的家园不再重建。

苏萨尔就来自于这样一个城镇。

他们由战争驱使逃出自己的家园，疲倦地走在路上。苏萨尔低着头走在队尾，他与母亲很像，沉默寡言，与世无争，对谁都先笑，遇事首先让三分，很快刷满了附近的好感度，连最执拗的老派人士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没有半分恶魔的影子。

“但是他们也不相信我能看到的是真的。”

“不是啊，”苏萨尔哭着扯她的衣角，“妈妈，我说的都是是真的。她真的不是人！”

他头上恶魔的尖角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像是青色的麦茬，只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头。短短的，钝钝的，毫无攻击性。

“够了！”母亲厉声喝道，她一把推开他。

“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啊？”苏萨尔摔倒地上，他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母亲一步步向后退，最后她站住了，她没再把他推开，而是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滚！”她留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冷漠的侧影，“再也别在我面前出现。”

他的弟弟妹妹们还太小，本能地在这古怪的氛围和激烈的争吵里战栗哭泣，他年纪最大的妹妹站在母亲边上，不知所措地挡在母亲与哥哥之间，挡不回母亲的冷硬心肠。

“我让你走！”母亲踢了他一脚，把姐姐推到一边，“给我滚开！”

苏萨尔倒在地上，像是一块被踩了一脚的面包。妹妹惊叫一声：“妈妈！别这样！”

苏萨尔没敢再向前走。www.biqugexx.net

他能看见几张明亮的面孔，脸上满是恶意，其余的都晦暗不明，但已经够了。他能听见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涌动着嗜血的欲望。“杀了他！杀了他！”

人人脸上都蒙着浓重的阴影，眼睛里涌动着喜悦与欢欣，兽一样的茹毛饮血。

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这么久了，在这受到恶魔劫掠的城镇，那些无能为力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他们不会顾及他的出身地，他们不会在乎他的童年，他们不在意他是否清白。如同他们不会在意一个生养了三个孩子和一个恶魔的寡妇。

而他确实有罪。

小小的婴儿还在哭泣，她软软的手抓紧母亲的胸膛，苏萨尔看见她身上涌动着清晰可见的黑色魔力，他环顾四周，无人相信他的说法。

“快走吧。”母亲不发一言，她用她的眼睛请求着他。

快走吧。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

别留在这里，你会死的。

快走吧。

她不愿意深思他离开之后该依靠谁，连他从小生活的地方都容不下他，她根本不敢去想苏萨尔离开以后，他还能到哪儿去，她只是本能地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她面前受伤，何况她还有另外三个正常的、血统纯粹的儿女，她为什么要冒着触犯众怒的危险来留下苏萨尔？他已经是注定无望的了。

三比一，谁大谁小一目了然，这又不是一个很难的数学题。

而且他本来就不是受人期盼的孩子。

他的母亲不知道他生父的名字，她对那人的回忆仅仅止于一个夏日的雨夜，一个尾行的面目不清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预防不合期望的孩子到来，而堕胎是有罪的。

她的邻居、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帮助了她，她有了一个孩子和一个丈夫，她的孩子有了一个父亲。

母亲憎恨他，她憎恨他。苏萨尔很早就知道。

他不必说下去，我也能猜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夹在神界与深渊之间，人间向来是不同信仰滋生的土壤。战争中崇拜恶魔的教派兴起，他们学习恶魔的魔法，祈求愿望的实现，而极少数幸运儿能够得到回应。

鉴于神界已经衰败，得到恶魔回应的人显然比神眷者更多一些。其中一些人的灵魂能够依附在体弱的孩子身上，是强盗踩点常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