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苇州在南边,白墙黛瓦,画舫戏台,杨柳依依,春意融融。
我和洺殊此刻正坐在一间临河的酒楼,吃着这地方有名的早茶。
我昨天后半夜才睡了,可能是迷糊了,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跑到床上去了。
洺殊昨夜喝酒喝糊涂了,今早起来,好像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早上同我打招呼时好像磕巴了一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磕巴。但我也不好去挑明了说。
我知道他背负了很多,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毫不掩饰的感情与渴望,但是我面对他的时候,却是空白的,这种空白让我很是过意不去。
或许是十六年前一场舞弊案太过震惊,那位私塾先生在家乡的名声是坏了个透。
这么多年了,在苇州仍然是个人人喊打的角色,甚至到了可止小儿夜啼的地步——你要是再哭,就把你去刘肖那里上私塾,看他拖着半个身子在地上血淋淋地跑,还会跟他一样被后世的人唾弃。
“当时皇帝判的是腰斩,抄家。”洺殊道,“他再怎么罪无可恕,毕竟死得那么惨,家宅遭人忌讳,荒废也是正常。”
我在院子外面抄着手看着里面齐腰的野草,院子里甚至还有一棵稚嫩的树苗。
“这里荒得太厉害了,无处下脚。”我皱皱眉,想要试探着往里走,却被洺殊一把拽住。
“谁知道草里有什么?”洺殊说着摘下手腕处的梵音,捏了个珠下来,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力,竟变得齐我肩膀那么高,那颗珠子在院子里来回蹦了几下,就把野草压实了,但那树苗仍旧稚嫩地立着。
洺殊瞧着我在打量他的神武,收回珠子,边走边笑道:“它叫梵音,原本是神后溟涬的武器,我是它的第二个主人。共有八珠,分别为愈、攻、容、防、幻、囚、渡、灭。”
我原先听见这串子是洺殊的武器,还不相信,这下子倒是眼见为实了。
“那这颗是什么珠?”
“攻。”洺殊道。
我觉得自己难以想像他在和别人打架时,身边跑着个大珠子的模样。
“我们在一处走吧,这里久未有人居,尘灰太重,伤身体。”洺殊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勾去了门上那斑驳的被蛀了许多细密孔洞的封条。
一进门,我就被扑面而来的陈腐气息狠狠地呛了一下,洺殊见我被呛,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懊恼。
摇摇欲坠的房子内有些昏暗,一眼望去是个连匾额都字迹斑驳结满了蛛网的穷酸的小厅,两边两间寝室,一间大些,一间极小极窄,门被蛀得松动了,一眼看过去,寝室里也能看个七七八八,整间宅子还维持着抄家时的乱状,房顶已经破了,点点破碎的日光顺着大大小小的破洞深深浅浅地映在这逼仄窄小的房内。
在我打量这间房子的时候,洺殊已经推开了那间大些的寝居的门,朝里面探看着。
“师尊,过来,我们一起进去看看。”洺殊拉过我,然后设了一道障,把那些陈腐难闻的气息和几乎结在头顶的蜘蛛网隔开。
房内的摆设很简陋,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一张破破烂烂的书桌书桌山零落凑和的文房四宝,书架看上去歪在了一边,但是意外的,看那散落的书,和卡在书架上的书,数量还不少。
我看见洺殊在他的书架书桌那里打量,我就走到刘肖的床边摸索着。
他的被子已经成了一团烂棉絮,外面一层粗布破破烂烂夹在老旧的棉花里,一抖,就散了。枕头也因为他当年的睡眠习惯,中间深深地凹了下去,乌黑一片。
我在床上各处都压了压,翻了翻,也没发现暗藏了什么。甚至那个枕头,把枕套拆下来,荞麦壳子散了一床,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边洺殊也早把书架书桌翻了个遍,也没什么重要的发现,正抄着手打量着桌上残破地毛笔。他发现我在看他,放下双手,边往我这走边问我:“师尊,你发现了什么了吗?”
他还没站过来,就皱了皱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然后,我就感觉到身子一坠——脚踏塌了。
洺殊虽没防备,但是他反应快,立时跨了一步搂住了我的腰。
我从脚踏被踩出的洞中跨出来。跨的时候一只脚蹬了一下地,感觉脚下这块与方才另一只脚踩的那块相比,要硬一些。
“洺殊你看。”我蹲下来,仔细看着脚踏下的空洞,却没得到洺殊的回应,我仰起脸,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我看见了他快速放大的漂亮的脸庞,我感觉到了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然后他错过头,紧紧抱住我,将脸埋在我的颈窝。
我本能地想要推开他,但是触及到他的肩膀的时候,我却发现他在细微的颤抖。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