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2 / 2）

“我不……”

楚仪瞬间捂住他嘴，问那少年，“小哥哥，这东西怎么签收？”

少年：“……按手印。”

楚潇促不及妨让她制住，阴冷的鬼气侵入血脉，一时竟僵在原处，只能糟心地看着楚仪捉住他手腕在竹简下方按了一个指印。

一直悬浮半空的竹简瞬间亮起，朱砂字迹清晰可见，浮动间，一只漆黑木盒倏然出现，咣当落在草地。

…………简直跟下蛋一样。

楚潇郁悴无比地别过脸去，不想去看地上的东西。

竹简下蛋……完成任务后，飞回原处，少年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三两下把几米长的竹简卷回原样，往身后一扔，连着毛笔也一同消失。

“祝您生活愉快。”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远遁，只余下一缕不可捉摸的仙气。

楚仪：“唉，跑那么快干嘛，真是的……”

楚潇：不跑难道陪你逛街？

大抵的血脉同源，心意也通，楚仪竟像是听见他的心声，笑眯眯松开手，绕到前面推着他躺下。

“楚潇，你怎么变得这么废物？”

“……”

楚潇骤然让她按倒在草地上，不知磕到哪块石头，疼得哼了一声，眉心微紧。

他现在不比十年之前，经不起折腾，楚仪入侵的鬼气几乎能要了他半条命，另外半条暂且不提。

“喂，你不是吧？”

不过数息之间，地面上的青年便已经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去血色，冷汗自额间流落，浸湿衣发，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楚仪虽然发现他比过去弱了许多，却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本来只想捉弄一下而已。

这下糟了。

楚仪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的小院，老师总是语重心长地拖着她扫地，【小仪呀，你这性子要改，遇事稳些，别总是闯祸好不好？老师成天陪你扫地了。】

【不要叫我小仪！】

楚仪：老师，我好像，又闯祸了。。。。。

楚潇被阴寒的鬼气侵入，一时间冷痛交加，这十年来，他习惯忍耐痛苦，却不习惯被人看着。

“你……”

“我不是故意的。”

楚仪已经尽力为他疗伤，奈何她现在是个死人，做鬼还没熟练，发出去的鬼气竟收不回来，一时无计可施。

“楚仪……”楚潇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

“你想说什么？”楚仪俯身倾听。

“……你能去外面把门关上吗？”

******

楚潇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楚氏族地。

古色古香的院落，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他最喜欢河边一株柳树，千年古木，从来碧玉妆成，虽然神智未开，但已有灵性，时常在会发出温暖的气息。

柳木通阴，最易入鬼道。

楚氏一门最擅驱使阴物，这样的古木若是成精，必定极为得力，可他却舍不得柳树受苦，愿它一直无忧无虑。

只是，他偶而会忍不住折下几片柳叶，含在唇间吹乐。

那天，院里来了一位小姑娘。

她长得娇俏可爱，却开口便是：

“小姐姐，你就是这一代的楚氏传人？”

“……”不，我不是。

“我要娶你！”

“……医师在翠微馆，前面出门右转。”

“咦？你生气了？”

小姑娘跳过来，头上的银饰轻轻作响，一条条细细的小辩随着她的动作甩动起来，十分好看。

楚潇看了两眼，觉得她可能是苗疆来的客人，一时好奇，随后再度生气。

“你别不说话呀，我可是看上你了。”

“……”客人什么的，关他什么事。

“喂，你不要走。”

小姑娘追上来，奈何人小腿短，路又不熟，扑嗵掉水里了。

楚潇：“…………………………”

当天晚上，他又莫明挨一顿罚。

也不算莫明，流年不幸叫他遇上贵客，不但没招待好，还让人落水了，楚氏的脸面简直让他丢尽了。

族长长老什么的云云。

楚潇跪在刑板上，“哦。”

楚仪万年不变冲过来求情，“叔叔，你又在干嘛？楚潇他又烧了书阁还砸了花廊？”

众人：“……”

姐妹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负责教他们技击术的老师万年叹气，两个学生又要旷课。。。。

楚潇那天晚上又挨了一顿铁鞭。

楚仪没比他好，连着几天没见到人。

几个长老大概让她气得不轻，也是接连几天不见踪影。

楚潇当年出挑，也不懂得藏拙，怎么罚他都像没事人一样，休息一下就活蹦乱跳了。

那晚受罚后却格外郁闷，抱着老师送来的点心就跑去河边发呆，连伤口都懒得处理，就那么一直流血，留下一路血痕，搞得跟惊悚片一样，也不知道第二天又把谁气着了，往后好几天没人送饭。

他就只好又去河边找柳树玩，吹叶间，不知不觉吃下好几片柳叶。

那味道自然远比不上母亲做的柳叶糕，却也聊胜于无。

“好吃吗？”

“？”

他莫明转身，却见水面上有漆黑的长发飘过，艳丽的眉眼自带嘲讽，十年后的楚仪似在问他：

“楚潇，你为什么还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