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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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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钟融酒醒了才知道自己干了件多么欠考虑的事。www.biqugexx.net事实上他连昨夜女儿同自己说了些什么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发了火,然后赐死了个人。他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想起来自己赐死的是谁——未来女婿的贴身侍从。骤然想起这件事的钟大人打了个寒颤,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洗漱吃饭,心绪却总是安宁不下来。

贴身侍从可跟普通的仆从不一样,是照顾主人饮食起居的身边人,虽是下人,但确是主人的亲信,无端端把这么个人给弄没了,还是在别人的家里——就算他官职品级照白昌洵高了半级,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得罪到白家头上。但如今人已经死了,尸首也不知飘向何处……钟融思来想去,还是与手下人统一了口径,就说是钟小姐夜里起来出恭,返回时撞见穆辰阳,被穆辰阳轻薄了去。钟大人一怒之下便将人赶走,至于人走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

白景行早上起来,寻不见穆辰阳,心里焦急,差人到各处一问,骤然听到钟大人的这一番说辞,整个人都惊得有些站不住了——小阳轻薄钟小姐?他怎么会——就算……就算他事后被钟大人赶走,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求助啊?

啊……是了……他该不会真的轻薄了钟家小姐,怕我恼他,这才一走了之……

中堂之上,白景行豁然睁大了一双眼,突然他笑了起来,当着钟融,跟那一帮钟家仆人的面。

“是了……钟大人做得对,这等轻薄之人,赶走了倒好,赶走了就清净了!”

他高声言罢,随即拂袖而去。

没多久,白府便传出了白公子突染恶疾,抱病不起的消息。白府上下一片哀然,刚刚与钟府拟定的婚期也不得不推迟了。

——

小阳,你真的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白景行躺在床上,目光默然的看着头顶绣着碧色暗纹的床帐。他怎么也不肯相信穆辰阳会突然不辞而别——他的东西,平日里攒下的银两,换洗的衣物,还有这些年来自己送给他的礼物,都一件不差的摆在他房间里没有动过。如果他真的是自己逃走的,为什么连银两都不带?他必然不是自己想走的,而是别人把他逼走的——

白景行从未相信过钟融的那一番说辞。他也曾与母亲说起过心中疑虑,但钟融毕竟是父亲在京中的重要盟友,他如今南下吴地兴修水利,正是白家与钟家加深交情的好机会,为了一个小厮得罪如此重要的人物,母亲不会做,而白景行,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自己与整个家族的前途都连系到一个无权无势的仆从身上。

但即便如此,白景行也没有放弃寻找穆辰阳的下落。当日他便偷偷溜出府去,在整个长洲城中没日没夜的寻着穆辰阳的身影,一连找了几日,终是无果。回来时白景行发着高烧,嘴里含含糊糊的叫着穆辰阳的名字,一头便倒在了穆辰阳已经空荡荡的卧床上,抱着他的被褥和软枕哭泣不止。白景行这一闹可把白夫人吓坏了。她匆忙请了医官的大夫到家中为儿子诊治,虽然高烧是退了下去,但白夫人不敢放这样的儿子出府,只得对外谎称儿子抱病,连婚期都不得不推迟。www.biqugexx.net

“景行啊……你当真,当真对辰阳……有意?”白夫人坐在儿子床前,小心翼翼的提及那人的名字。

“娘,人都不在了,你还说这个做什么……”

白景行漠然看着母亲愁容密布的面孔,面上却似风平浪静。

这一病他瘦了许多,身子也不如从前那般结实。为了让大公子恢复精神,白府上下其实没少打听穆辰阳的消息,但却一直得不出结果来,时日一长,府中人便也把穆辰阳的事渐渐淡忘了,而他们原先一度在长洲城中炙手可热的白公子,也好似消声灭迹般,婚约之事,也无人再提。

被母亲关在家中的白景行,日子反倒过的安逸。无人扰他,他就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每日病病歪歪的待在自己房中,拿着穆辰阳留下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反复查看。他总觉得穆辰阳就在身边,只是他们俩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他想要把墙打破,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

白景行“抱病”的消息很快传入京中,白昌洵得到消息后不惜上奏告假,快马加鞭赶回了长洲。到了家,见到儿子这幅颓废的模样,白昌洵又气又急,他将白景行叫到祠堂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连白夫人都陪着求了半宿的情,白昌洵才松口,叫来佣人将几欲昏厥的儿子抬回了房。

白老爷一出手,白公子果然药到病除。白昌洵才返回长洲不出一月,白家与钟家的婚事便又被提上日程。入夏,白府上下张灯结彩,筹备婚礼。长洲城内且不提,便是白昌洵在京师的同僚送来的贺礼,便堆出了整整一条街。远近皆道白老爷这一步棋走得好,如此一来,不禁巩固了白家在长洲一带的地位,又攀上了京城中的大族,便是进可攻退可守,子孙万代,永保昌荣矣!

只是这一切对于白景行来说,似乎并无触动。人都说白公子自从见了钟家小姐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少言寡语,一张脸总是冷着的,连府门都极少出。旁人道是白公子成熟了,知道该成家立业,懂得为将来筹谋了。而白景行到底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每晚每晚在床榻间辗转反侧时,总能见着个人,那人仿佛近在眼前,但伸伸手摸上去,便云烟般幻灭,转眼再见之时,又好似远在天边。

他一直记着最后那日在奉先寺求的签,分明是上上签,可为何如今却又沦落到这步田地?难不成奉先寺的签是假的,不灵验了?但……为什么旁人求的都是灵验的,偏偏到了我就……是了……定是那老和尚故弄玄虚——白景行如此一想,心中郁结的滞气便瞬得燃烧了起来,化作怒气冲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不与任何人说,独个出了府便直奔着奉先寺去了,行到寺门前他忽然见到街边几个乞丐围着个衣衫褴褛的消瘦少年捶打,他本不想朝那几个混人多看上一眼,可见着那少年的第一眼,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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