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白雾弥漫，芳草萋萋，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渡口行人稀少，十分安静。www.biqugexx.net微风吹拂着水面，带起阵阵涟漪，湖面一叶小舟缓缓驶来，停靠在岸边。黑衣男子下了船，撑着伞往城中走去，点点星光照射在伞上，似拥着一伞星河，平添神秘，暗含危机。

晨光熹微，公鸡鸣叫着呼唤睡梦中的人醒来，世间恢复热闹与忙碌。然而院子里的情况却闲适无比，与别处格格不入。

顾离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暖意，斜倚在亭子里惬意的观看桑绣舞剑。

桑绣双手皆持长剑，红衣艳烈，一举一动丝毫不见女子的温婉，反而凌厉无比，一挑、一劈、一挡连贯不断，一挥手一甩袖间，树叶被惊下漂浮在空中，又被剑气切成两半，满地残叶，令人心惊，更令人忍不住为其武力喝彩。

舞剑与剑舞是全然不同的，舞剑是武，剑舞是舞。

顾离看的不是舞，是武。

显然，桑绣武功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

末了，顾离开口:“让你伪装成丫鬟真是太过委屈了你。”

“公子的命令，桑绣自会遵从。况且丫鬟这个身份，更加安全方便。”桑绣恭敬回答。

“你想知道一件事吗？”

“公子愿意说，桑绣自然愿意听。”

“唉，”顾离轻轻叹息一声，“宫宴上那杯酒中的毒，是我下的。”

桑绣惊讶:“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是为了逃离争储之战，以防惹火上身罢了。”

“可是，有谁不知道您对三殿下……如今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我本就不该对三殿下有非分之想。”顾离掩唇打了个呵欠，“有些乏了，扶我起来吧。”

桑绣倾下身子，使力将其扶起，微微蹙起了眉头，眸子里盛满了不赞同:“可是那毒对您的身体造成了负担，公子不在意么？”

顾离在对方的搀扶下站稳，叹息般说道:“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已经走了这步棋，又哪里有我反悔的机会？”

“公子……您变了，您变了很多很多。”桑绣低垂着眼眸，声音中夹杂了几分失落、几分心疼，还有几分……欢喜。

若不曾受伤，怎么会令人性格大变？若性格不变，如何会思索起人性本恶？若不知人心险恶，便无法平安！

桑绣觉得，顾离这样很好。

只是失去了一些天真，失去了一些张扬，失去了一些武力……却能明了保护自己为重，能明了不该想念某些人物，真是极好、极好的。www.biqugexx.net

正在思绪飘往远处的沉默之间，小厮恭敬的向着顾离行礼，说道:“公子，陆大人来了。”

“他来做什么？”桑绣问。

“不知。”

“去见见他吧。”顾离颇有兴味，“陆洵还是很有趣的。”说着推开桑绣的手，接触道对方不满的目光，无奈道:“你忘了陆先生说的了？只有病发时才需有人服侍，平时与往常无异的。”

“是。”桑绣应下，暗自腹诽:与平常无异会无端咳血？与平常无异会武功尽失？与平常无异会迁往此处养病？——深知为人道理，终究没有说出来。

顾离若知道桑绣的想法，想必得夸赞一番自己演技精湛了。

犹如闲庭信步般惬意缓慢的行走，仿佛正厅中那人等待的不是自己一般，顾离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陆洵对面的木椅，撑着脑袋看了桑绣一眼，桑绣表示了解的点头问向陆洵:“不知陆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没有将对方可以说是不敬的行为放在心上，陆洵嘿嘿笑着说明来意:“顾离前来许久，因为身体抱恙想必未曾在城里逛过，不如今日去街道玩耍吧？”

顾离回忆了一下:“确实未曾逛过扈阳城，然而街道晚上灯火通明，不是更加热闹么？——况且大人事务繁忙，可以不必太过关照于在下的。”

“没事没事！你的事情更重要，其他事务都可以暂时推一边去！”陆洵笑嘻嘻的，不经过大脑思索这段话就已经说出口了。没有注意到对方怔忪的神色，直接拉起对方，心情大好的开口，“我们去游湖吧！”

顾离一向不喜与不熟悉的人接触，这次却没有挣脱，反而顺从的十分自然，连带着眼里唇间的笑容都带出了些许宠溺模样。

桑绣见状，气恼的跺脚，不悦道:“我家公子身体尚未痊愈呢！”

陆洵止步，回头担忧的看着顾离，顾离却看出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来，面对着这张有些稚嫩的脸，不由得心软，便安抚桑绣道:“无妨。整日在院子里也怪无聊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洵兴奋的拉着他出门。

桑绣咬唇，喉间溢出一声轻哼，只能跟着出去。

濡沙河自扈阳城南直穿入城北，虽不与外界连通，但十分适合游船。……即使如何，也不该这么多人啊！

顾离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在岸上，河面两三艘画舫十分繁华，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

陆洵“啊”了一声:“我忘了今日是举行诗会的日子了！”摸了摸鼻子，尴尬不已。

“……”顾离扶额，“大人记得什么……”

“记得你身体不好要好好照顾……”陆洵摸着头讪讪的笑，“我们去茶楼吧，视野好能够看见画舫情形，也正好歇歇。”说着就拉着顾离上了旁边最接近濡沙河的一家茶楼，同时也忽略了对方风平浪静的眼眸里涌起的些微波澜。

“小二，雅间！”陆洵喊道，“能够清楚看见诗会情况的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