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时昭德三年清明，满城梨花齐放，宛如国丧。---

刘璃是去年这个时节入的宫。迄今为止，尚未得见天颜。

他身上沉甸甸压着父母亲族的所有期望，只是成果如此不堪。幸而只要迈进宫墙，就成了帝王的私产。除却九五之尊的金口玉言，再不能有自由的一天。这大抵是他一生中，与钦慕之人最亲近浪漫的一段关系了。

于是对他来说，终老深宫是一桩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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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想不起他，宫人们也不将他当个人看，常常克扣吃食用度。只是刘璃命贱好养活，靠着门口梨树结的酸梨，荒芜花圃里丛生的野菜，也能勉强度日。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这样不咸不淡地虚度过去，直到这天晚上，喝醉的帝王闯进了他的陋室。

说的更准确些，是刘璃夜间听到断续低沉的抽噎，以为是哪个被排挤的宫人，便想出门将心比心开导一番。只是他见到的不是宫人，而是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抚着门口梨树撒酒疯的皇帝。

彼时月上中天，光华如洗，谢东澜隔着朦胧泪眼婆娑梨树，望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于是惊落了自己的手中的梨花白。

“阿梨？”

陛下？刘璃认得玄色衣角上张牙舞爪的金龙，更认得那张让他一见倾心的脸。

陛下怎么会来这里？

迟疑间，刘璃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在梦里？

而这个动作似乎刺激了玄衣的帝王。他踏过酒壶的碎片，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刘璃面前，眉眼间满是不可置信：“阿梨！”

他似乎心里口中只有这两个字。乃至于这一个词里，包含了刘璃生平所见所有复杂情感。刘璃怔忡着，被谢东澜用力地搂进怀里。

“阿梨。”谢东澜喃喃说，“我的阿梨。”他低下头去吻刘璃的额头。他的唇这样烫，像是一颗剖出的心脏。刘璃先是挣扎两下，随后很快被镇压。他反抗的唯一作用是激怒这个权势无两的男人。而且为什么要反抗？他爱慕陛下许久，自三年前死里逃生，他便是做梦，也会梦见半片绣着龙纹的玄色衣角。www.biqugexx.net抛去这些，就算对陛下无意，他也是官员献给帝王的玩物，如今一朝得幸，自该感恩戴德。

刘璃于是低垂下眼，柔柔细细地唤：“陛下。”

迎接他的是谢东澜铺天盖地的热情。谢东澜一路与刘璃唇齿交缠，一路半推半抱地将他带入屋内。衾寒枕冷，只有交叠的胸膛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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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东澜做了一个梦。

他同心上人隔着奈何桥，隔着忘川水，隔着死生爱恨，从此相见无期。然而在梦中，兜兜转转，宫墙里梨树下，他们又一次重逢了。

梦里的阿梨羞涩且甜蜜，像鲜果一般汁水丰盈。他发间落满梨花般皎洁轻软的月华，一如初见时天真纯洁。

谢东澜少不更事，为了解渴，便连花带叶地摘下路边一只黄澄澄的梨子。咬了两口，又自恃身份，将它远远地抛去了。可时隔数年，对着琼浆蜜水，仙露玉液，他却想念一只平平无奇的梨子。

还好我丢掉的是一只梨。他庆幸而后怕地想，认准了树，它便年年都会结相同的果子。

而上天到底待他不薄。梦醒了，阿梨仍在他的身边酣然甜睡。

谢东澜侧过脑袋，去打量枕边人白玉般的脸庞和鸦黑的羽睫。

分毫不差。

是阿梨回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