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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花家大宅。www.biqugexx.net
花满楼不过脚步微移,身侧已经是熟悉的家。
他难得的怔住,方才的一切,竟像是黄粱一梦。
他平日常宿在小楼,甚少回家居住。于他而言,人间四季,春风秋雨,处处是美景,自然不会为了生辰大操大办。
只是近年来父母逐渐衰老,拳拳爱子之心越发深切,花满楼心中感念,前年便答应了,这次生辰会回来与父母一同过。
他的兄长们或在外游历,或各司其职,终日不见人的也有,今日竟也都俱齐了。席上众人各自述讲述经年来的见闻,其乐融融。
虽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没有如约前来,但他们本就是性情中人,花满楼也不甚在意,待酒过三巡,回到房中,花满楼又是一愣。
花满楼方进入房内,便觉水汽氤氲,扑面而来,十分舒适。他循着水声,绕过屏风往后面寻觅而去,却不知何时,父母将他的房间与后面的小庭院连成了一处。
院内栽着竹林,竹林中修葺了一方小小的青池,池内引了天然的温泉水,泉水微醺。这般精雕细凿,绝不是一日之功。
花满楼眼眶微湿,心中有些许愧疚。花家虽富甲天下,却从不是铺张浪费,钟鸣鼎食之家,向来也是不主张孩子们贪图享乐的。
今日席上一见,父母显而易见的衰老了不少。这庭院,想必是他们思子情切,无以寄托,便只能想着法子给他布置居室,只盼着他难得回来一次,能住的舒舒服服的。
花满楼褪了一身白衣,踩着台阶半坐在温泉水中,手臂伸展,闲闲得搭在了池畔上。这一伸手,左手边触到了两盘糕点,和一个精巧的银杯。
右手一搭,却是摸到了两件云锦,触手便知,件件都是珍品。花满楼将云锦揽在手中,细细摸索,心中微酸,那针脚细密,是她母亲的针线功夫。
云锦,云锦,自然是瑰丽如云。曾有诗云,绵华而稠彩,亦密照而疏朗。
花满楼心想着,我素日一身白衣穿惯了,却不知母亲选的是哪种颜色。然而一想到母亲这把年纪,还费心替他做衣裳,花满楼心头感动,抱着云锦,一时有些惘然。
变故,就是在那时发生的。
天上遥遥亮着颗启明星,小庭院没有点灯,朦胧月影中,院墙上,倒映出一排雪亮长刀的刀锋。
一双牛皮小靴踩着满地的竹叶沿着花满楼方才走的路径走到他身后,花满楼没有动。
黑衣人冷哼一声,抬了抬手。瞬间,数十道黑色的身影摹得从高空急速降落,刀锋从四面八方,形同铁箍,刺向花满楼。
花满楼身形未动,眼睁睁等着从天而降的这些身影越来越近。
而后的一切发生的太迅猛。
花满楼和众人正面相交的几个推挪仿佛只在眨眼间便完成了。待黑衣人看清时,花满楼已从池中跃出,手中的宝蓝色长衫抖落,披在身上,长身玉立,一个巧力,卸了满手的弯刀。
锋利的兵器在他掌心盘成一圈,刀光潋滟,倒像是一轮满月。
十几个黑衣人每个右手臂被划了一刀,不深不浅,刚好划在大动脉上,此时各个血流如注,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汩汩流淌,渗到了地面的竹叶下。
花满楼道:“诸位姑娘能混入我家中,又知道家中只有我的这方小院到了这个时辰才没有随从侍女,看来是费了一番功夫。却不知是受何人指示?”
围着他的黑衣人有一个愣了愣,声音微喘,色厉内荏得开口道:“想杀你个瞎子,还要人指使?
话音一出,确实是个女子。www.biqugexx.net
“哦?”花满楼奇道:“诸位姑娘可是与瞎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女子还未答话,却蓦地静止不动。一柄短刀,不偏不斜的,插在她的胸口。
花满楼背后站了许久未出声的黑衣人冷冷开口:“话多。”
那女子茫然看了眼自己胸前短刀,身子颤了颤,颓然闭上眼,扑的摔倒在地。
剩下众人一言不发,左手持短刀,再次冲了上来。这次来势汹汹,与方才攻势不同,似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般,凌凌刀光直逼花满楼。
花满楼将手中长刀掷了,只留了一把在手,狭长刀锋,使不出平日的灵动。但他将长刀在手中利落收放,凌空跃起划破飞溅的泉水,身姿翩跹如同蓝色的彩霞。
可是,他没有杀心。
围攻他的女子感受到了,始终站着不动的黑衣男子也感受到了。
瞬间,身后有短刀裹挟着森森的杀意直扑他的后心。
花满楼方才见了那黑衣人掷刀将那女子顷刻间毙命的杀着,知道这人功夫不弱,不退反上,手中长刀反挑,将那已到了近身的短刀挡了回去。
与此同时,围着他的女子中,也有一个终于近了他的身,眼见着那短刀已经到了花满楼腰畔,看看就要穿透他腰间的香囊,刺透他的腰窝。
就是在那一刹那,花满楼落地,人到了段天歌的酒店房中。
此时,屋外是仆役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气氛纷乱紧张,但并不喧哗。
花满楼的小院虽偏安一隅,但与二哥离得也不太远。
花满楼想着,应当是二哥听到了屋内的打斗声,正安排人手在找他。
发了会呆,鼻尖充斥着女儿红的酒香和血腥之气,花满楼绕过绣着春满江南的屏风,站定在后院台阶上,喊道:“爹?”
园中灯台上此刻点满了烛火,花如令心事重重,眉心拢成一条沟壑,正抱着花满楼剩下那件干净的长袍,独自站在小院中。
席上他心情极好,多喝了两杯,此刻夜风浩浩,将他一身的酒气吹得弥散开来。
花如令蓦地回头:“楼儿?”
不等他冲上来,花满楼已经几步到了他面前,安抚道:“孩儿无事,爹娘受惊了。”
花如令紧紧攥住他的肩膀,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两遍,这才舒了口气,但是面上担忧之情不减:“没事就好。我儿,你......”他顿了顿:“那些杀手,你二哥原本要带下去审的,只是她们嘴里藏了毒,见跑不掉,全都咬毒自尽了。”
花满楼点点头:“她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想来也会如此。”
花如令又盯着他细细瞧了瞧,确定他没受一点伤,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又恢复了一家之主,临危不乱的气度。
他拉着花满楼的手腕往屋内走,边走边道:“原本你母亲也想留在这等你回来。但你二哥说这群人中没有做主的,我想着你是去追那贼首了,便劝了她先回房休息了。外头的事,你二哥会料理,你不必操心。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你去见见你母亲吧。”
花满楼知二哥办事极稳当,父亲既已安排了,当下也不多事,只说:“是孩儿不孝,引了宵小之辈来家中,连累爹娘担心。”
花如令“呵呵”笑道:“你母亲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事,何至于惊到她。”
花满楼轻笑:“也是。母亲胆气过人,孩儿自幼便知道。”
花如令眉眼舒展,与其说是纵横商场的巨贾,此刻更像个慈眉善目的老父亲,絮絮叨叨,问道:“那领头的,可追到了?”
花满楼回想了方才发生的事,似梦似真,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手划过腰际,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爹,你可知,娘亲给我做的这件新衣裳,香囊是从何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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