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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年粲然一笑,笑起来的年姑娘终于有些漂亮的年轻女子模样,她道:“当然看不出来了,筐筐等表姨绣完,就能知道了。”
她这次很有信心,才一个轮廓,就比以前的她技艺要好上不少,这次绣完之后,肯定也是大有精进。
等陆光宗回来之后,肯定会凑过来,说姐姐绣的真好看。
林年信心满满地动了手,飞针引线,注意力一点点集中,一旁的筐筐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体,探头往林年那边看了一眼,又很快缩回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陆光宗是傍晚的时候回来的,他扛着一个半损坏的农具回了小屋,裤腿上尽是没风干的泥巴,长发被主人粗鲁地绑成一个高马尾,还带着那个玉冠。
林年记得,从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就带着这个半碎不碎的玉冠,到现在,还是每天戴着。
可能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吧,就像是她的娘亲给她亲手雕的木簪子一样。
落日的余晖从窗户房门间蔓延进小厅,林年见房间里光线偏暗,她站起身,点了一盏灯。
陆光宗把农具放在墙边,抱怨道:“这把一点不牢固,我就用了点力气,它就从上头断了。要是我干活再卖力点,岂不是要碎成渣?”
“就你那点力气,说些什么荒唐话。”林年笑道。
林年随口回了一句,她走进了,弯腰瞅了一眼,是上下两部分分开了,中间的确有断裂的情况,不过这些她也不太懂,于是道:“你暂且先用着别的,我回头去镇上的时候找人修一修。”
“啊,”陆光宗露出委屈神色,“还以为姐姐要直接买一把新的。”
“家里余钱不多,你担待些,省着点用。”林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好吧好吧,还是姐姐有远见,光宗自愧不如。”陆光宗笑嘻嘻地一拱手,见小桌上放着什么东西,道:“姐姐下午也在做女红?”
“绣了大半,一个小玩意儿,估摸着明天就能完成。”林年道,她正在思考晚餐吃什么,毕竟已经吃了五天素,再吃素,陆光宗恐怕要敲碗抗议。
她把之前买的肉拎出来,掂量着菜刀,心里一遍遍翻她并没有几页的菜谱。
陆光宗笑着凑过去,第一眼便凝固了。
他惊讶地微笑道:“姐姐真厉害,刚开始就能绣出如此逼真的骆驼!”
“看看这鲜艳的颜色,姐姐应该是想到了西边那些商队的骆驼吧,他们的骆驼总会披着五彩斑斓的绒布。还有这驼峰,和骆驼多配啊!还有这铃铛,黄橙橙的,姐姐的颜色配的真不错,针脚也细密……”
林年冷静地看着他,道:“我绣的是花。”
绣的是花。
是花。
陆光宗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年走过来,叹口气,从他手上接过了绣棚:“这个驼峰,是花瓣,这个黄橙橙的铃铛,是花蕊。这个五彩斑斓的绒布,是我特意绣出来的,一只蝴蝶。”
林年终于再一次回顾了当年的技艺,她丢下绣棚,把反面朝上,表示不想看见这玩意儿:“我去煮饭。”
“欸!”
陆光宗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手拿起绣棚,跟在林年后面:“姐姐的技艺当然是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比的,出色,姐姐不必妄自菲薄。完全可以换一个思路,姐姐想绣的就是一只骆驼,只不过中间稍微出了一点差错……姐姐你看,这些针脚细密整齐,就算光宗身为男子,也要称赞一声姐姐基础扎实啊!”
林年转过头,挑起眉毛:“真的?”
“真的。”陆光宗斩钉截铁地点头,把绣棚轻轻放在林年手里,他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手掌握住,罩在林年的手背之外,用力握紧,带着林年抓住绣棚。
“这是姐姐很喜欢的事情吧,”陆光宗低声道,“姐姐从没有这么专注地做一件事。”
林年看着他。
“若是……不嫌弃,光宗愿意陪着姐姐,一点点进步,最后完成真正的,逼真的花朵。”
“姐姐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最终林年还是坐下来,拿起绣棚,久久没有言语。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娘亲也是这般对她说的。那时候娘亲病危,躺在床上,盖在厚厚的被子,幔帐被挂起,她坐在床脚,鼻尖是清淡的熏香,手里拿着一块空白的绣布。
那时候她还很小,拿着针不知道怎么下手,还是她娘支撑着起来,拿过她手里的绣棚。
林年跳下床,耳边的两根小辫一晃一晃的。
“娘。”
她小声道,扶着娘亲坐起来,靠在软枕上。
“年年很喜欢绣花,是不是?”林年的娘亲脸颊苍白,下巴尖削,但眼睛有神,看起来依旧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年年喜欢绣花。”林年说,她左右望了望,给娘亲倒了杯水。在她倒水的时候,娘亲看着绣布,下了几针。
等林年回来,娘亲把针线都递给她:“这样就好了,对不对?”
“娘亲还没看过年年这么喜欢一件事,”娘亲咳了两下,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依稀能看见以前的影子,“年年一看就不喜欢念书。”
“哪有,”林年下意识地反驳,“先生都说年年文章写得好。”
她拆了绣棚,重新从柜子里抽出一块空白的绣布,蒙在绣棚上,思索片刻,下了一针。陆光宗坐在她对面,唇角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林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帘,嘴里说道:“看我作什么。”
“看你好看。”陆光宗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林年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陆光宗反而嘻嘻笑开:“姐姐莫慌,光宗去煮饭,保管姐姐吃到一顿色香味美的晚饭!”
他一个字一个词说得果断,但林年一点不信,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之前……不连灶台的火都生不起来吗?”林年道,她又想起陆光宗一脸炉灰的模样,滑稽地令人发笑。
陆光宗挥挥手:“姐姐真是小看了我。光宗别的不会,就是会做饭。姐姐吃了,保证此生难忘。”
林年悠闲地下了一针,道:“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永生难忘。”
一刻钟后,一道火苗从厨房里冒了出来。
陆光宗从厨房里冲出来,老大不小的人了,冲到林年面前,头发蓬乱,袖子上还有一点被火燎到的痕迹:“姐姐救我!!!”
林年冷静地放下绣棚,站起身来,平淡地从水缸里舀起一捧水,进了厨房。之后再走出来,把盆放在水缸旁边。
“话是没错,永生难忘。”林年笑了一声,陆光宗左看右看,凑上去蜡烛林年的袖子,低声下气。
“姐姐……”
结果还是林年做了饭,她掂量着家里不多的余粮,掐着量做了一顿两个人刚好能吃饱的饭。陆光宗又缩在小桌子旁边,扒了两口米饭,蜷着腿,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改明儿给姐姐做张大桌子。”
林年使着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子菜,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大桌子?”
“这张桌子不够用?”
陆光宗委屈地蹬了蹬腿,活像个得不到糖的总角小童,就算人高马大,比林年还要高出一个头。
“姐姐看我这腿,委屈了这么些天,总该有见着光明的一日罢。”
第二十回
林年道:“怎么,你会做?”
陆光宗自信道:“还没试过,不过,木匠的活计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既然熟悉了关键,那么别的大概也差不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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