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下课钟声一响,正值青春期的男孩争先恐后把便当掀开,各种食物的香气在教室里弥漫开来,杨东渝把脸埋进饭盒里猛吃几口,缓过肚子里强烈的肌饿感后骤然发觉哪儿怪怪的,平常在后面吃得唏哩哗啦的人,今天怎么没动静?
伍少,你中午吃啥?杨东渝转过头,惊见伍少祺侧过脸枕着胳膊扒在桌上,你…你怎么了?
伍少祺眼神放得很远,像是在看窗外的绿树蓝天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眼瞳里面很空,过了许久才喃喃回答杨东渝的问题,我在思考人生。---
杨东渝差点把刚咬入口的鸡块喷出来,好不容易顺了顺气,把手上的饭盒一搁,回过身歪着头上下左右细细端详他的脸色,揣测道:你生病了?
没钱的人没资格生病。伍少祺讷讷回答,目光仍然看向远方。
杨东渝未曾见过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直觉事情不单纯。径自在脑筋里面翻找各种可能,想到什么突然啊地喊了一声,你该不会是…坠入情网了?
没钱的人没资格谈恋爱。伍少祺缓慢地从桌上爬起身,生无可恋地摸摸肚子,用空灵的眼珠与杨东渝对视一阵后开口说道:你有东西吃吗?
杨东渝往自己抽屉里翻翻找找,拿出一个面包给他,你干嘛?没钱吃东西?
杨东渝皱了皱眉,你爸又去赌?欠了多少?
他随时在赌,这次一个晚上欠十几万,银行领完还不够,人家直接来家里讨钱,我硬凑出一万,二个星期内得再筹四万。伍少祺回想那晚的情景仍心有余悸,吃进嘴里的奶油面包顿时失了滋味,我看总有一天我们父子俩得跑路。谢谢你的面包,我先走啦!
他两三口解决掉食物,拍拍手,把桌上文具杂物全扫进书包里,课本塞进抽屉,起身拿了书包往门口走去。
哎你要去哪?下午不去攀岩队吗?杨东渝喊住他。
伍少祺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仅低声答道:我跟学校请假了,得去筹钱,等解决了再回来,拜拜。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很清楚,今天跨出这个教室的门,也许再没机会回来了。
那晚流氓讨债的嘴脸跟作风令人厌恶,但秦老大有一句话深深烙印在他脑中:
练体育有什么前途?就算是念书也不会有前途。
伍少祺发现他竟然无法反驳这句话,他喜欢攀岩也常常被称赞很有天份,但那能当饭吃吗?要熬多久才能出头?会不会还没等到那一天手指就被剁了?
人一生中总有几个做出重要决定的时刻,像站在十字路口选择要往哪条路走,对伍少祺来讲或许正是现在。---
他把课本都留在课桌抽屉里,再也没有用处了,右手攥着一张被指尖汗水濡湿的休学申请单,伍少祺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一路直奔学务单位,把离校手续通通办妥。
离开学务单位时的心情他无法形容,如释重负里满载着彷徨不安,不安之中又萌生出背水一战的坚决,伍少祺背着书包往学校大门走去,秋红时节的校园既缤纷又带点惆怅,最后一次走在这条路上了吧?一想到此,连脚步都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伤感。
嘿,你要去哪?从背后传来的呼唤打断了悲秋伤春的情绪,伍少祺叹了口气,这声音的主人他根本不想见到。
他无语望天,为什么不能让我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校园时光?
叫你呢!安格丰走到伍少祺身旁,看他背着书包便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下午的练习想开溜啊?逃学还走学校大门,你也真是奇葩。
伍少祺还没从五味杂陈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懒得理他,随口贫一句:老子就是这么光明正大,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我也不想管。安格丰沉住性子跟他谈条件,我只关心我皮夹,要不这样吧,里面的钱我不要了,另外再出一千,你把皮夹还我。
老实告诉你吧,皮夹我卖掉了,你永远都找不回来,早点死心。要烦恼的事情那么多,伍少祺压根没心情跟他周旋,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反正今天走出校门应该再也不会碰头了。
你!皮夹被卖已经够火大,伍少祺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是激怒安格丰,如果不是考虑在学校他搞不好会动手,既然没办法动手只好口头上撒撒气,年纪轻轻就学这种勾当,有什么出息?
没有出息,怎么样?伍少祺赫然转身怒视他,暴戾之气瞬间骤起,却又如拍打上岸的浪花一般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安格丰看不懂的情绪,放心吧,以后不会再碍你的眼了。后会无期。
伍少祺不让安格丰再有讲话的机会,双手插兜用个昂首阔步的姿态走出校门,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你大爷我不稀罕!
安格丰看他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愣是察觉出几分怆然的意味,仔细想想,刚刚伍少祺讲后会无期的时候,那双不羁的眼睛里好像带了点…悲伤?
发什么愣?石平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一把搭上安格丰的肩,顺着他视线的看过去,不解问道:学校门口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队上那颗彩色头刚刚大摇大摆的逃学去了。安格丰收回思绪,并肩跟他往体育馆走去。
哦,他那不是逃学,石平叹了口气,学务处刚通知我,伍少祺已经办理休学了。
休学?安格丰愣了愣,为什么要休学?
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石平随口答道,之前我说有些队员愿意从体操改攀岩是因为能享学费减免的福利,伍少祺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练攀岩的。听说他有个好赌的爸爸,想来家境应该挺辛苦的,只是没想到必须走到休学这一步。
安格丰脑海里不禁浮现伍少祺走出学校门口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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