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归房前莺七觑个空,向霄衡道:“你是不是还想着那日师兄说,我将来会嫁……嫁给太华山的男弟子?我师尊不会强迫我嫁人的,除非是我欢喜的。www.biqugexx.net”
少年长身而立,黑袍猎猎,神色冷清,一如深谷流泉,寒夜落雪:“那么你定会得偿所愿,嫁给你的师兄,我也代你欢喜。”
莺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拨转身就走,更不回顾。
大婚前夕,穆长恭已派人前来送聘礼。
这日朝阳初升,一把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躺着一个青袍男子,双臂枕在脑后,架着二郎腿,眯着双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他身畔斜倚着个黄袍青年赵伯雍,一脸崇拜之色,笑得分外狗腿:“萧前辈,您看您打算什么时候正式收我为徒,咱爷俩共闯天下,那可就威风得紧。”
慕沁的房里忽然发出一阵清音,婉转娇柔:“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频洲。”
歌声低柔悲戚,曲词唱到了尽头,歌声回环跌宕,反反复复唱那句“肠断白蘋洲”,说不出的缠绵凄凉。
赵伯雍听得歌声,向着莺七一努嘴,笑道:“小师妹,就冲这般动听的歌声,你这辈子可就比不上慕姑娘啦!”
莺七知他说的是实情,一时找不到反唇相讥的话,脱口道:“哼,我未来的夫郎,可比慕丫头的郎君好得多。”
赵伯雍挤眉弄眼,哈哈大笑:“你未来的夫郎?是我师……”一个“叔”字尚未出口,突觉杀机扑面而来,顷刻间笼罩住了他周身的所有要害。
他一个激灵,硬生生将“叔”字吞入腹中,满脸堆笑:“好师叔,师侄也就随口玩笑,嘻嘻,随口玩笑。”
霄衡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一阵脚步声响,慕漴缓步从另一畔踱了出来,瞥见众人,扯开嘴角一笑:“原来诸位都在这里。”
莺七只觉他这一笑极是勉强,联想起昨日在慕府里偷看到的情景,对这位新任的日照城城主的同情又浓重了几分。
昨儿午后,她去廊下的厨房里给小狴找好吃的,不经意间瞥见一场慕家兄妹的诀别。
她好奇心大起,有心要瞧瞧他二人有何话说,当下躲在廊下,探头望去,便看见慕沁怔怔地望着那狐狸似的桃花少年,这兄妹俩立在桃花深处,眸光里的情意和说出来的话语形成鲜明对比,着实好一番意趣。
慕府的小姐斜坐在一株桃花树下,虽然面色惨白,但花之灼灼,竟难及少女半分颜色,她抬头望见兄长的眼眸深处:“哥哥,你当真想要我嫁给别人么?”
她恋慕的兄长负手看云,淡淡道:“沁儿,无论品貌才能,穆长恭皆是世上第一流的人物,你能嫁给他,未始不是福气。”
慕沁极轻微地一笑,道:“难道你便不是第一流的人物?”
莺七暗暗好笑,只见慕漴微微一怔,摇头道:“我是你亲哥哥,自不必和穆城主相提并论。”
慕沁轻声道:“不错,你是兄长,我自然该听从于你,你要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但是慕漴你听清楚了,我这一生,心中便只有一个男子!”
她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更无回旋余地,话音刚落,站起身便走。
莺七刚暗赞一声好果决,却见慕沁向前连晃数步,身如风中摇摆的花枝,似能叫雨打风吹去。www.biqugexx.net
莺七愣怔怔望着她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远去,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空一般,心中怜意大起,一瞬之间,竟然生出了让霄衡以武功胁迫,要慕漴娶了沁儿的念头,但她也知这般想法不对,这年头刚蹿出一点火花,便被她硬生生浇灭。
次日大秦城主派人前来,慕漴早令人前往迎接,不多时大秦城一行人来至慕府,下马入府。
当先一个黑衣人拱手道:“慕城主,在下奉城主之命,先行前来奉迎小姐。”
慕漴哈哈一笑,拱手还礼,满脸欢容地说道:“长恭兄竟派左先生先行前来,真是给足了在下面子啦!”
赵伯雍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大秦城的来人,陡然“啊”的一声惊呼,直愣愣地盯着那黑衣人,双眼大睁,如遇鬼魅,颤声道:“你……你……”
霄衡亦是轻咦一声,如玉脸颊微微动容,讶色竟然难以尽掩。
莺七知道赵伯雍素来咋咋呼呼,大惊小怪,不足为奇,但若要霄衡动容,却是生平难逢之事,心下诧异,瞥了那人一眼,蓦地想起一个人来,悄声道:“这位是左拂尘左先生。”
当日云中城里,她曾在南旷微的炼魂珠里见过此人,知道他是穆长恭的谋士左拂尘,心肠刚硬森冷,是个大大的狠角色。
赵伯雍怔怔道:“左拂尘?左先生?”
左拂尘不动声色,笑道:“正是,这位公子,你我二人素未谋面,你见了左某却一脸惊讶,不知何故?”
赵伯雍呆呆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终于缓缓摇了摇头,歉然笑道:“是在下失礼啦。”
左拂尘微微一笑:“无妨。”
赵伯雍一整日都失魂落魄,嘴里反反复复嘀咕个不停,莺七不知他在唠叨个什么,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扶着额道:“师叔,你管管赵师兄成不成?”
霄衡正同师尊坐在窗下对弈,应了一子,终于叹道:“师侄,你能不能安生些?”
赵伯雍哭丧着脸:“师叔,难道你不觉得太像了么?”
霄衡缓缓摇首,目光澄净如一泓秋泉:“不是像,就是他。”
赵伯雍呆了一呆,蓦地跳了起来:“师叔,你也这么觉得?这……这不是活生生闹鬼了吗?”
这两人说话,好比打哑谜一般。
莺七耐着性子,听赵伯雍嘀咕了半天,方才明白了大半。
原来那左拂尘,竟同赵伯雍的师父柳旷生得一副容貌。
多年前柳旷重病不治,将徒儿托付给霄衡后逝世,赵伯雍为此伤痛许久,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如今却突然见到和师父形貌相同的左拂尘出现,叫他怎能不惊?
霄衡拈起一枚棋子,修长手指轻敲棋盘,发出轻柔悦耳的声音:“你没看错,那左拂尘正是柳师兄。”
既有死而复生这样的疑惑,便须找出真相。
慕漴派人将左拂尘一行人安置在慕府的几间上房中,是夜,赵伯雍按捺不住,拉了师叔前去左拂尘的房里。
房中一个中年男子独坐在烛火之下,神色沉寂,若有所待,听到二人的足音,起身道:“进来吧。”
霄衡微微一笑:“他早在等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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