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 五（1 / 2）

姜肆虽嘴上说不强迫他，但是顾衍还是觉得，他还在把他当儿子看。

此时姜肆正端坐在书案前，带着琉璃镜，一脸严肃地给顾衍检查错别字。

顾衍以前当这是一种情趣，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像是他小时候太傅教他识字时，皇帝老头子不定期的给他检查课业。

原来这六年，他以为的御剑同行，风花雪月，在师叔眼中，不过是…

儿子今天表现不错罢了！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以至于姜肆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呢？

顾衍一脸郁闷地看着姜肆。

他道：“师叔，你为什么会想起来收我当儿子啊？”

姜肆举着的书往下移了一移，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眸，他道：“我觉得很像啊，我是父亲，你是儿子，你很孝顺，我也很照顾你，难道不是吗？”

你哪里照顾我了？！来这岚焉峰的六年，我都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殿下变成一个洗衣做饭样样精通厨房小子了！

当然，可能在姜肆心中，这么多年没把他打死，就已经算是格外照顾了。

顾衍觉得不甘心：“师叔，今天过年，别看书了。”

姜肆瞟了他一眼，道：“不看它，看你啊。”

顾衍疯狂点头：“对呀对呀，看我吧，我比书好看多了。”

姜肆懒得搭理他。

“师叔，你别这么闷吗，要不然，咱们出去看烟花吧，晚上了，沐阳峰要放烟花了。”顾衍摇了摇姜肆的胳膊。

姜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粘人，还撒娇？！

“顾衍，你再那么说话，我把你的舌头拔出来。”

顾衍立马噤了声。

或许是因为姜肆实在是受不了这小子幽怨的眼神，二人各退一步，选在了岚焉峰一处空旷的雪地里，那个地方很幽静，抬头便能看到绚丽的烟花。

可是他们出来早了，此时的夜空除了繁星和明月，什么都没有。

姜肆叹了一口气，就要坐在雪地上，不料一只清劲白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炙热的体温瞬间透过布料，贴近他的皮肤里。

姜肆抬头看了一眼手的主人，那人对他一笑，道：“师叔雪地上凉，坐不得。”

言罢，顾衍麻利地扫开雪，空出一片空地来，把斗篷接下铺在地上，一系列动作流畅而又娴熟，最后他道：“师叔请坐。”

姜肆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坐下了，还给顾衍让出一小块地方。

顾衍笑嘻嘻地坐了上去，坐在姜肆身边。他的腰间挂了一个小巧的酒壶，里面装着去年的槐花酿，他顺势把酒壶扯了下来，饮了一口。

槐花酿淡雅芳香，有醇厚的异常，顾衍总算知道了姜肆为什么喜欢槐花了，可用来观赏。也可用来酿酒，多好啊。

姜肆闻到了香味，看着顾衍正默不作声地喝酒，有一些好奇：“你在喝酒？”

“唔，师叔你要喝吗？”顾衍问。

姜肆盯着他的小酒壶瞧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我没喝过酒，还是算了吧。”

“无碍，槐花酿不醉人的，师叔你试试？”顾衍把酒壶递给了姜肆，他从没见过姜肆喝酒，今天也不知是怎了，莫不是心情好。

姜肆心情确实不错，从他舒展的眉头就能看出来。

姜肆犹豫片刻，终还是拿起酒壶微微地抿了一口，又面无表情地还给顾衍了。

顾衍接过来摇了摇，酒壶本来就小，结果被姜肆喝了一口都没变轻。“怎么样，槐花酿是不是很好喝？”

“尚……咳咳咳咳咳…”

姜肆憋不住了，一张口便被浓烈的酒香呛到咳嗽，原本有一些苍白的脸色都被憋得有一些泛红。

顾衍愣了一下，他笑了：“师叔莫不是一点儿酒都喝不得？这也怪我，不该强迫师叔的。”

姜肆瞪了他一眼，平复了一下气息，没想到那一点清水一样的东西竟然如此呛人。

此时天边传来一声巨响，一朵绚丽的银花在天边炸开，顾衍碰了碰姜肆的胳膊，道：“师叔，快看，看烟花。”

姜肆被他碰得愣了一会儿，迷茫地看了一眼天边。

只听一声又一声巨响，一朵朵奇艳的花在天边绽放，顾衍心里瞧着欢喜得打紧。

他见过东尧皇家的烟花礼炮，那种华丽与盛大自然是云渺山比不上的，不过他平日里都不甚在意，甚至觉得嘈杂乱耳。

而如今姜肆坐在他身边，他只觉得心里宁静的很。

姜肆仰头看着天边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没戴琉璃镜，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映着天边的璀璨。

顾衍也不看烟花了，只盯着姜肆的眼睛看，他觉得那比烟花好看，他觉得师叔生得样貌还真的是老天爷赏赐的，好看的过分了。

稍刻之后，烟花毕，顾衍才猛然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师叔他没戴琉璃镜，那他刚才看啥呢？

他那眼神，不带琉璃镜看书都费劲，怎么去看那么远的烟花。

那他刚才那一脸专注地看啥呢？看眼前这一片黄，那一片绿吗？

顾衍道：“师叔，烟花放完了，咱们回去吧。”

姜肆点点头，冲他灿然一笑，还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

“！！！！”

靠靠靠靠靠，师叔你咋了？！

给顾衍心中骇然，眼睁睁地看着姜肆慢吞吞地捡起来铺在地上的斗篷，还拍了拍上面的灰。

顾衍不语，看着姜肆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