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捉虫)(1 / 2)
直到戌时日暮,舒墨然终于虚弱地强展星眸,看到陆渊,心底有点失落,原来是大师兄,她还以为,真的是他回来了。---
“大师兄,我,我只是醒得早,然后就睡不着了,想去后山吹吹风,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是啊,每年的这天,她都习惯了这个时辰出卧房了,今年又怎么能睡得着?
至于醉酒淋雨之事,舒墨然闭口不提。
无需多言,陆渊也知她心中所思所想再没有旁的,左不过就是那一个人,那一件事罢了。陆渊端来一碗碧粳米粥:“来,先进点粥垫垫胃,再把桌子上的药喝了。”
想了想,还是劝道:“即使想喝酒了,你也没必要自己一个人跑到后山去,连声招呼也不打,害我为你忧心。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往年里那掺了水的米酒你都能喝醉,今日却还敢喝那么一大坛子桃花酿,晴晴酿酒的手艺又是一绝,这下可好,喝醉了吧,偏偏还赶上下暴雨,你这……”
舒墨然充耳不闻,只低声细语:“我知道,我只是很想他,我想着,就算只是在醉梦里再见见他,也好。”
陆渊拿她没办法,发出一声叹息,又添了句:“你若是闷了,想他了,也可以找我聊聊,就像以前还在谷中那样,我永远是你的师兄,只要你想说,我就陪着你。”
“永远是你的师兄”?这句话,他也曾说过,直到现在她仍然记得,那个暖冬骄阳下的笑容,那句近似约定的调笑。
那个明知自己只是故作苦恼实则是想他来哄她开心的少年,勒住手中缰绳,一袭月白长袍翩然而下,在她的马前站定,认真地望着她,像是要穿透几十年的光阴,坚定地说:“不管在别人眼里我是什么样,也不管是在皇城还是神医谷,然然,我永远都是你的师兄,我不希望你与我生分。”
然后话音一转:“当然,你要是更喜欢喊我夫君也可以。”笑得促狭。
顷刻之间,她脸上本就是装出来的愁容便被无处安放的羞赧取代,“谁要喊你做夫君了,还堂堂二皇子呢,真不要脸,亏我爹还时常夸你光风霁月呢,真该让他看看你现在这不着四六的样儿。---”
说着也不管沈熙遥还未上马,径自策马往洛阳城门的方向奔腾而去,耳尖的一抹红色泄露了她的心境,也错过了那句“我期待着那一天的早日到来”。
被人甩在身后的沈熙遥,兀自笑得一脸荡漾,复又翻身上马,扬鞭追上前去:“小师妹,然然,你等等我。”
回忆起往昔,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永远,一个多么渺小又伟大的词,它寄托了多少人深切的期盼与希冀,却又承载着多少无奈、谎言、悲伤与离别,曾经她真的以为那会是永远,可是时光从来爱捉弄人,当初的言笑晏晏,如今也不过是一场空,揭开短暂的欢乐,迎来的却是血雨腥风,支离破碎,最后只留得一声微妙的叹息与一份爱恨交织难以为继的情意。
微弱的烛火在房中摇曳着,光影投射在她愣怔的脸上,映照出几许忧伤。
回过神来,陆渊那没来得及收起的怜惜与痛心映入眼帘。
舒墨然不禁有些自责,一月前传来那个噩耗,师兄并不比她好受,甚至可能比她更悲伤,毕竟对于他来说,失去的是两个亲人,两个从小相伴的至亲。但却又不得不照顾、安慰着自己,同时打理着陆家上上下下。夜深人静,大师兄是否也难抑心中思念?
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也该振作起来,不再让人为自己操心?打定主意后,舒墨然长舒了一口气,扯出一抹恬淡的笑容:“好啊,师兄,以后不会了,我会记得,你一直在。我看后山的棠棣花开得不错,过几日等我身上大好了,我想去把它摘下来,做药材如何?我还发现一片木槿,待它花开,采来做汤也不错。”
陆渊颔首,终于露出欣慰的笑:“随你怎么折腾,现下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来,这碗药我特意往里加了一钱陈皮,减去几分苦涩,快趁热喝了。”
服过汤药之后,睡意顿生,换好新的寝衣便合眼躺下,一觉好眠至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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