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2 / 2）

一定是的！

她悄悄伸手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之感瞬间袭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对，不对，这肯定是在做梦！”

元琅——现在当是妧娘（注）了——仍是不肯死心，朝便宜老妈勉强一笑，心慌不已地说道：“我想再睡一会儿！”

说完，也不去理会便宜老妈的想法，重又缓缓倒下身去，她要尽快在梦中醒来。她不要这样寒碜的梦，她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只是，刚一躺下去，一阵陈年老垢的馊臭味强烈袭来，直呛得妧娘一个没忍住，“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被子是多久没洗过了？

“妧娘！”

“大姐！”

“……”

妧娘烦躁地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拧着眉头一一从众女眼前扫过，不死心地再次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感依旧，她悲愤不已，仰天大叫一声：

“天要亡我！”

马郑氏被妧娘这一声大叫惊得呆住，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子，“三娘，妧娘这是怎么了？”

那被唤作三娘的女孩子摇摇头，同样一脸疑惑，“我也不知道。”

“妧娘，你怎么样？”马郑氏有点心慌，之前村里曾发生过有人撞坏头变成傻子的事，她万分担心妧娘也落得如此下场。“你头撞破了，是不是头痛？我去熬药给你喝啊！”

妧娘见眼前这妇人一脸沧桑，皱纹深刻，整个人形销骨立，竟如同一具被风干的行尸走肉般。此

妧娘虽非彼妧娘，但毕竟这具身体血浓于水，母女连心，令她当下不由顿生一股恻然之意。

“娘，我没事。”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忍不住想要安慰一下这位可怜的妇人。“让娘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好可怜的我儿！”马郑氏颤颤地伸出手来，其上皮包骨头，青筋外露，显见受尽苦楚，连妧娘都不忍卒睹。

她轻轻摸了摸妧娘被布条缠住的额头，眼中泪水立马夺眶而出，心里说不出的伤心难过。

妧娘是长女，家中无儿，妧娘简直就如大男一般，帮着砍柴种地、喂牛养马、拉扯妹妹，她不仅是马郑氏的女儿，更是她的一大助力，因为有妧娘的帮衬，马家虽然过得艰难，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熬过来了。

其实，马坤要让妧娘去冲喜，马郑氏是持反对意见的。

但是，丈夫大过天，她又因自己一直生不出儿子而心存内疚，加上家里的光景确实也难过，若真能得了张老财家的十两银子，马家是真的苦尽甘来轻松不少了。

只是马郑氏实在没料到，她这个大女儿性子如此贞烈，竟然为了不从父命，不惜抛却此身！

“妧娘，你也真是，何苦做这样的傻事？！”马郑氏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角，脸上频添诸多惆怅，“你既是不愿去冲喜，为何不跟娘说？娘我没本事让你们衣食无忧，但我一定会事事顺你们的心意。你也好，二娘……”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黯然神伤，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三娘四娘也好，娘绝不逼你们做任何事，但随心意。”

妧娘不觉动容。

虽已不是妧娘本尊，但马郑氏舐犊情深时的真情流露，依然令她感同身受。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母亲辛辛苦苦将自己拉扯大，还没享受到子女的反哺之情，她就这样与母亲天人永隔了。

一想到此，妧娘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哇”一声便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惹得马郑氏心中又愧又痛，将妧娘抱在怀里，呜咽不止。一旁的萝卜丁们受到感染，连同最小的七娘莫名其妙，跟着一同也哇哇大哭起来。

却在这时，一个粗大嗓门如同□□一般炸响开来：“号什么丧？！这个小娘皮又没死，倒是有力气在这里哭！你们让开，妧娘她既然想死，索性我今日一棒子打死她，免得养来养去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是便宜老爹马坤回来了。

妧娘倒是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泪眼望去，见来人五短身材，眉淡唇薄，一脸戾气，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马郑氏把眼泪一抹，霍地站起身来，悍然挡在妧娘前面，“你想打谁？妧娘好不容易捡条命来，你却要打死她？！打死她一个有什么用？最好把我们娘几个全部打死了！”

马坤身体一僵，一时竟是愣在当场。

马家三代单传，他老娘临死在还惦记着让他生个儿子，谁知马郑氏肚子总也不争气，一连生了七个，没一个带把的，他怨气日多，整日对马郑氏呼来喝去，马郑氏一向都是逆来顺受的，什么时候这么昂首挺胸公然顶撞他了？

“你你你……”马坤回过神来，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个反了天了，他这个一家之长还有没有威严了？“马郑氏，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我今天非把这个目无尊长狼心狗肺的东西打死不可！你想一起死，那我便成全你！”

马郑氏神情激动，正准备张口反驳，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妧娘语出惊人：“只会窝里横，算什么男人？！你今日最好打死我，不然，我有超过一百种的方法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你要不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