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2 / 2）

“乔大爷您有所不知，昨日张家遣人来我家时，曾有言说，我家中姐妹若是第一次去城里看望二娘，有人相送的话，定当重赏护送之人。只可惜我姐妹二人不曾出得远门，也不知道去哪里寻这护送之人，两个柔弱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故而才扮作男子行走。倒是要向您打问一句，您可有什么人可以推荐护送我姐妹二人的？”

乔大爷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乔大娘听到了，听闻护送之人有重赏，颇有些意动，半信半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马家二女儿嫁（卖）到城中张富户家冲喜的事，整个石上村的人都是知道的，众皆羡慕不已。只恨自家女儿要么已经定了亲事，要么年纪还小，倒是让马家占了好大一个便宜，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是以二娘冲喜这件事，村子里的人皆以为好事，私下里还嘲笑妧娘不识好歹，连福都不会享。而张家疼爱幼子，出手那么阔绰，极有可能爱屋及乌，对马家其他成员也示之以好。

他家箩兜不是正好要去城里吗？况且刚才妧娘说，只有第一次去城里时相送才有报酬，若错过此次机会，下次就什么都捞不到了。反正是顺路的事，简直惠而不费！

妧娘见她入彀，自是点头承认，并且一再强调，“若乔大娘果能荐得一个得力的人相送，我会在张家的管事面前多加美言，让他多行一些方便。”

“你爹娘一早不是就进城了吗？你们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呢？”

“乔大娘你又不是不知，这次的事让我和我爹势同水火，他差点便要杀了我呢，又怎么会带着我去？如今我又后悔了，我想去看看，那张家到底有多富有！”

这个乔大娘原本就是个爱贪小利之人，在妧娘的有心算计之下，她唯恐自己落了好处，左右不过是顺路，她也吃不了亏。

就这样，在乔大娘的大包大揽下，妧娘和三娘顺利地搭上了去城里的顺风车。乔大娘为争表现，还不停叮嘱箩兜路上车子驾稳一点，一定要将妧娘姐妹送到地方云云。

箩兜一颗心怦怦乱跳，只觉得又是欢喜又紧张不已，几次偷眼打量妧娘，后者却压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在临上车前，规规矩矩地道了声“那就有劳你了！”

箩兜一激动之下，喉咙里嗬嗬作声，竟是一个完整的字都没能说了出来。

他坐在牛车前面的驾车位上，妧娘姐妹则坐在后方板车上的木头上，他这一路上神魂俱飞，整个人如牵线木偶一般，只是机械地挥动着鞭子，驱使着牛儿稳稳向前。

一路丘陵夹道，山势忽高忽低，道路曲折蜿蜒，两边佳木葱笼，呼吸间净是山间青草树叶的清新香气，令人不觉心旷神怡。

到了城西宝丰山地界，妧娘叫停了牛车，跟三娘从车上跳了下来。

“箩兜，我们就在此处下车了。”妧娘保持着一定距离，一脸正色同他道别，“搭车之情待来日再报！”

箩兜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却终是按捺不住了，他扔掉缰绳，紧跟着也跳下车来，情急之下，一把便攥住了妧娘的衣袖。

“妧娘，我有话想与你说！”

今日妧娘突然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还想方设法来搭他的车，这让他又恍惚生出些错觉，或许这是妧娘在暗示什么？

妧娘脸生愠色，用力甩了一下衣袖，竟是没能甩开。这粗人，也就有把子力气了吧？

“我说过，搭车之情，必会回报！其余的，还请免开尊口！请你放手！”

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天生犯贱。当他在你面前时，你不以为然。当他离你而去时，你却强要留住！

箩兜此时此刻，就生出了这一股执念。他隐约感觉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牢牢抓住，他终将完全失去妧娘。

“我不放手！”箩兜一语双关，余勇可贾道，“我只说一句话，别说什么搭车之情，便是让我赴汤蹈火搭上性命，我也愿意为你去做的！”

回答他的，却是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妧娘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抓起他的手来，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箩兜一个吃痛，下意识地便松开了手。

妧娘一甩衣袖，转身叫上三娘，便沿着宝丰山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扭动着口腔：“不划算，咬得老娘牙酸！”

那边厢，箩兜捧着微微沁出血丝来的手腕，怔怔地望着妧娘离去的方向。手上的伤痛，远远比不上心里来的痛楚。他就这样孤苦伶仃地被抛弃了。天大地大，而他渺如尘芥。

此时此刻，他总算能够体会到当时妧娘万念俱灰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