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朔(3)(1 / 2)
对于范无救而言,生死是最寻常的事。
然而,监视器里的图像却让他回忆起第一次目睹死亡的战栗。
四年前的6月10日,初夏,空气渐渐有了燥热的痕迹,那是高考的最后一天。
周飞和沈念并肩坐在沙发上,双膝紧紧并拢,双手放在大腿上,双双注视着一台拔掉电源的电视机,画面静止了,呆滞得像遗照,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处门窗大开,穿堂风把晾在客厅的衣物吹得噗噗作响。
默片似的画面持续了整整六十分钟,一只猫跳上桌子,嗅嗅录像中的监视器,随后一爪子将镜头拍开。
又过了几分钟,范无救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和高分贝的尖叫,他无法分辨出发生了什么,直到镜头拍出的天花板上溅开几束血迹。
人在尖叫,猫在慌乱中跳上监视器,镜头又猛地一动,只见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走上来,盯着镜头,瞪大他灰白的双眼,没过多久,男人被一双血手拖走,沈念和周飞在客厅厮打起来。
他们拿着做菜用的刀具,砍得血肉横飞,恰巧这时,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市中心取消戒严,马路又拥堵起来,无数城市血管中涌入聒噪的车流
周飞和沈念厮打的声音,淹没在考生狂喜的欢呼中。
他们不知疲倦地互相追砍,鲜血涂红半座房屋,周飞的两条胳膊都被砍断,只剩一点皮肤连接在骨骼处,即使如此,他的手还是握着刀,直到双手因为缺血变得紫黑,被菜刀坠得“噗”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都奄奄一息,屏幕里传来痛苦的呻/yin和喘息。
紧接着,房门开了。
范无救听到那个让他心里一痛的声音。
周杭刚刚进门就一脚踏在血泊中,看到浑身残缺不全的父母,吓得大叫一声,范无救偏开头不忍去看,等他再度转回目光,周杭已经被两把螺丝刀钉在墙角,手背鲜血直流,无论怎样哀求都无济于事,父亲按住他的双腿,母亲亲手砍断了他的咽喉。
随着一声破音的惨叫,周杭人头落地。
头颅咕噜噜滚到镜头前,死不瞑目,周飞和沈念站在远处,围着一具无头尸首。
视频结束了。
范无救抬起周杭的手背,上面干干净净,一点疤痕也没有,咽喉处也是如此,如果他真的死在6月10日,那么就算怨气不散,死后转成冤魂,生前的伤痕应该还在,更不论白无常会来追魂索魄。
已经整整四年了,为什么他依然飘荡世间?
范无救瘫坐在床边,又想起他们在南京时,满屋招展的黄符杀阵,沈作欲言又止的表情,几丝无奈刻在他眼角的皱纹里,当时,范无救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范无救去触摸周杭的脸颊,指尖沾到皮肤的一瞬,他又忌惮地抽回手。
死者已矣,不容于世。范无救凄然一笑,他曾经义正言辞,对多少亡人说过这句话,无视那些留恋阳间的可怜眼神,为他们套上追魂枷锁。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怎么他也看不清呢?
范无救起身,找来一把纯银剪刀,面朝房子的西北方位,月光将他身影修得嶙峋枯瘦。
梵语咒文一出,山呼海啸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白煮蛋感觉自己只要稍微探头,就会被纯阴罡气折成两半,躲在房梁后问:“偶像...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声凄厉鬼啸,范无救满面嗜血狂色,信手掷出剪刀,刀尖铿然没入墙壁,极阴的西北方位顿时裂开缺口。
“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换得他回我身边,怎能眼看他再入渺渺轮回...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去找纣绝阴。”
度朔神庭脉,纣绝阴的住所,那个鬼地方有去无回,十个去了十个回不来,白煮蛋急得在房梁上转来转去:“偶像!你好好想想!万一纣绝阴不答应你的要求,还一个兴起把你扔尸山当饲料了...到时候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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