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1 / 2)
沈潋领着七八个老头老太太进了门,同郑兴打了招呼,先为他们安排了房间,而后任他们自己收拾,自己风一样地溜到了大堂,让郑兴召集了从何府带来的小厮们,说了些面子的话,把自己荷包里**两银子全倒了出来,要郑兴下去分了,说是改日一定上门拜谢,便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
席封平正与岳护说着话,见她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皱了眉头道:“你就是再急,我现下也给你找不出些小厮来。”
沈潋在他面前站定,抚着胸口道:“府上有这些粗使的老仆们也足够了。我把齐一遥调了过来,劳烦将军再为我调些普通的卫兵,这样衙役也有了。只是缺个办是要紧的人,还是我自己来寻吧,将军不必费心啦。”
说着,上去将二人一左一右挽好,朝着前方的酒楼而去。
岳护同席封平一齐露出了相当抗拒的表情,几乎是同时将她推了开。沈潋回头朝二人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也不强求,耸耸肩,便自己走在了前面。席封平抖了抖袖子,轻蔑地“哼”了一声,大步跟了上去。岳护则略微等了一等,跟在了二人身后。
进了雅间,上了菜,沈潋为席封平叫了一壶黄酒,为三人都斟满了,朝席封平说道:“素日便听闻绍兴黄酒天下一绝,今日虽不能尝到正宗,想来也不会相差太远。”说着,便自顾自地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酒。”
席封平不饮,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定要留我,想必不是为了品酒。不妨直说。”
沈潋也不再绕弯子,放下酒杯,说道:“昨日我们往钱塘县大牢去了一遭,了解了些情况。牢里大多是些普通百姓,为了些无聊的罪名被关了进去,大约其他的县里也只是这样的情况。何必钱发了谕令,要各州县两周之内将牢狱理清。如此,大批的百姓便能继续安心耕种,眼下正是农忙,百姓们也暂且没有别的事。省内便没有麻烦的政事,无需操心。所以我打算处理处理倭寇同海盗之事。”
席封平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去,这才道:“倭寇让武僧去对付,早就说过了。谈点新的,你打算怎么对付海盗?”
沈潋将碗里的米饭搅了搅:“海盗我并不熟,也不想贸然进攻。将军帮我介绍介绍情况吧。”
席封平白了她一眼:“郑兴虽是何必钱的人,可这样的事也定然不敢欺瞒。你为何不去问他?”
剥削你可比剥削他有意思多了!
心里这样想,但无论如何不能直接说出来。沈潋立刻做出一副狗腿子的模样来,讨好地说道:“有将军在,要那些个人做什么?将军慧眼如炬,定能辨得清其中利害关系,想必对于海盗之事,定然了如指掌。---”
席封平心里受用,脸上却扭出了一种“这有什么难”的不屑表情,大发慈悲地讲了起来:“若说了如指掌还算不上,不过也算是知道个大概。海盗看着盘根错节,有数万之众,但实际上也只分成三股势力,归三个人管着而已。”
沈潋想着,席封平大概统共也只能招个五千多个兵蛋子,堆在地上一对一打都凑不够数,况且人家本就熟悉海上的状况,感觉他的处境也实在不妙,对他的同情多了几分。放下了筷子,扁着嘴盯着他看。
席封平只当她是敬佩之情,越发满意,继续说道:“吴东峰祖籍江西南昌,从前受人欺侮,干脆将那人杀了,逃亡海上,在倭寇手底下待了些时日,也招了不少人,后来分了出来,专门做些抢劫的生意。李页新算是徐迟的手下,同徐迟都是浙江宁波人,往日只在海上贩些丝绸瓷器之类,攒了些资本,干脆贩起了军火,从漂在南边海上的葡萄牙人那里进货,卖往日本,抢劫还只是副业。”
听起来这吴东峰倒是个莽的,徐迟同李页新还算是比较规矩的商人。当然也只是“比较”而已。
“那他们有什么家属还在陆上吗?”
“吴东峰和李页新家里已经都死绝了。也只有徐迟的父母还在臬司衙门大牢里关着。”
沈潋叹了口气,说道:“那陆上就再没什么人能同他们有联系了吗?”
席封平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摇摇头,说道:“夫清同徐迟的夫人可能有些交情。”
沈潋眼前一亮。
席封平继续说道:“徐迟的夫人名叫卫琳婵,几年前在南各省是名动一时的妓子。她原是京城人氏,父亲是当时的工部左侍郎卫瑨。卫瑨虽然担了个肥差,可胆子极小,做事规规矩矩,也不敢贪图什么,只守着俸禄过日子。卫家是名门,祖宅便建在宫城东边,一百多年了,到他这辈,基业也大了不少。好巧不巧那日皇上登高远眺,正好看到卫家大宅,便顺口问了一句,底下的太监也奸猾,只说那是工部侍郎卫瑨的宅子,却不言卫家几百余口一百多年了都只住在那儿。皇上正恼怒着工部为自己建的太清观数月不成,只当是卫瑨贪了自己的钱,直接要袁晛定了个贪污的罪名,数额巨大,满门抄斩。当时朝中还有许多清流,同着不少官员上折子为他喊冤,几十个人被拉出去当场廷杖。几名内阁学士私下也去求情,皇上这才松了口,年不过十岁的,卖而为奴。卫琳婵便是那时跟着人牙子到了金陵的一处花楼,因为通情达理,又颇晓诗书,鸨母精心养着,不久便受万人追捧,名重千金。”
沈潋对这卫琳婵好奇非常,露出了些向往的神情。席封平见她如此,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沈潋回了些神,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问道:“那夫清又是为何与她相识?”
席封平叹了口气道:“夫清原名卫清,是卫琳婵的堂弟,两人又被卖到了同一家花楼。只是造化弄人,一个万人追捧,却跟了一个无名小卒;一个默默无闻,却被富商买了回去。”
沈潋蓦地想到了夫白,连忙问道:“那夫白呢?也是卫家遗孤吗?”
席封平只淡淡地道:“夫白不过是个孤儿,连家在哪里、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鸨母只见二人性子相近,又迎着客人的爱好,便起了这样的名字,方便赚钱罢了。”
沈潋想着那两人温柔宁静的笑颜,心里泛起了酸。
然而毕竟事关重大,只好将小心思藏了起来,问道:“夫清同卫琳婵同病相怜,不知日后相见,是否会念及旧情。”
席封平想了想,说道:“你想用他?那人现在的确是对宣姐唯命是从。只是即便要用,也得先去问宣姐的意思。”
沈潋苦笑了下:“若是有旁人能用,我也不愿割宣姐的心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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