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2 / 2)
沈潋正这样想着,便见着夫清的眼泪一滴滴地溅到了书页上,晕开一朵朵墨花,他也反应了过来,匆匆地捏着袖子,笨拙而小心地将那些小小的水滴吸去,尽量避免痕迹扩大。然而他是穿惯了丝绸衣物的,这样的材质并不吸水,只会将水痕进一步推开。等到费力地擦了半晌,才发现书上的字已经模糊了大半,顿时便失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无助地嚎啕大哭。
沈潋的眼眶也红得厉害,一时间只想着不管不顾地将这一切都告诉他,你的心上人也在意着你,愿舍弃生命来护着你,只是她走错了一步,生生误过了。即便如此,她仍然爱你胜过一切。
只是理智同样在撕扯着,他二人的感情日后同样可以恢复,眼下若是由着二人误会解开,他们在海盗处自由自在,却不知要有多少人惨死在倭寇的屠刀之下。人都是要自保的,她不敢去赌他们彼此释然之后,还会将自己置于险境,放弃已有的荣华富贵,反而要在意陌生人的死活。
夫清跪趴在地上,肩膀不住地颤抖,浑身瘫软如烂泥一般。沈潋走上前去,用力踹了几脚,生生将他踹翻了过来,冷声说道:“怪道她宁愿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不愿同你双宿**。若是我,便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哪里有个男人的样子!她跟了徐迟,你不甘心,就让徐迟去死!徐迟死了,你将她囚禁,想知道什么,问个清清楚楚!便是不解气,杀了她泄愤便也罢了!如今窝在这里,半死不活的是什么样子!你少恶心人,若只有这点出息,便是浙江官兵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将担子交在你这个懦夫肩上!”
也不看呆若木鸡的夫清,沈潋一股脑将桌上的茶杯摔了个干净,大步走了出去。
岳护听小厮说夫清屋中情况有异,立刻赶了过来,正好与沈潋撞了个对脸,见她表情不对,赶紧问道:“你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
沈潋啐了一口,故意让屋里的人听,恨恨说道:“发什么脾气,他还不配!”说着,竟头也不回地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岳护朝屋内望了一眼,见夫清正呆呆坐在地上,茶水湿了一身,有些担心,抿了抿嘴,还是朝沈潋追了过去。
沈潋回了屋,便将脸埋在床上,死死地咬住锦被,闷声大哭。
岳护紧跟其后,一把将她捞了出来,望着锦被上片刻之间便被濡湿的一片,又惊又慌,将她按好了正要发问,不防沈潋一拳头打在自己肩膀上,用了十成的劲力。饶是他身体结实,也挡不住狠狠一疼。
沈潋一脸的泪水,委屈道:“都怪你,今早为何不提醒我一句,害我那样丢脸。”
她的神情凄惨至极,绝不会是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岳护心里焦急,却不敢催她,只好耐着性子应道:“是我错了。当时我该跟着你一同出去的。”
沈潋又是一拳打过去,力气却小了许多,哽咽着说道:“你不光该与我同去,还该同他们说,这些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昨日同徐钊喝酒,我也不会大半夜的跟你玩这个,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记不清。”
岳护将她抱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都怪我。下次你不必如此,将我扔在房里就好,回去好好睡觉。”
沈潋哭着说道:“我舍不得。对你,我从来舍不得。”
岳护碰了碰她的鼻尖,哑着嗓子道:“只你心软。”
沈潋趴到他肩上,伸手捂住了脸,痛哭出声。
岳护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良久,沈潋呜咽道:“我造了孽,上天迟早要罚我的。我方才怂恿夫清去害徐迟,事成之后再将夫人囚禁。徐迟死不足惜,可夫人何其无辜。夫人是当真喜欢他,只是有些我们不知的误会,两人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将岳护推开,慌忙走到桌前,颤抖着双手去翻信纸,说道:“我要给将军写信,让他往夫人身边插几个死士。日后徐迟一死,我要护着夫人,解开夫清的心结。到时他是杀是剐,我绝不反抗。”
岳护从背后将她重新拥住,心疼地说道:“不必心急。眼下我们还远没有走到那一步。夫清对卫琳婵并非恩断义绝,他只是不甘心罢了,即便没有你,他们也不会走上玉石俱焚的路。你冷静些。”
沈潋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现在还早得很,我该走下去,否则今日之棋便毫无意义。”
岳护这才放松下来,缓缓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
沈潋转过身来,仍然带着泪痕,眼神却清明了不少,“你帮我带一本《金刚经》回来。我想静静心。”
岳护点点头,担忧地望了她一眼,终是走了出去。
沈潋补充道:“别去寻夫清,这些日子不必主动找他。他若是下不了决心,我将他送回杭州,再告诉他实情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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