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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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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从未这么彷徨无措。

其实这样说不正确。我这辈子才十六年,过去还有更多更无助的时刻,这一次,也就是又一件我不懂得如何面对的事罢了。说起来,我一直都在回头,仰望着那道从某处夜空飞快窜出的身影,扑向九岁的我,所有改变的契机因他的闯入开始。那个怀里的温暖令人流连,但我不是为了再拥抱一次才寻找他,道谢就好,他必须知道他的作为、他对我说的启发,究竟产生了多少影响。

终于再见面时,我所仰望的身影——或许是心境的变化——和童年的依稀不一样。他散发的氛围,和说出口的一字一句,放眼我周遭的人们,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怦然心动的感觉蠢蠢欲动,蹭热了大脑,思考愈来愈迟钝。

好想见他,想着就开心,可是真的见了,反而想着逃跑,不曾有谁像他一样令我陷入混乱的矛盾。我大概是追不了星的人,遇到偶像变这么笨拙。明明那么渴望和他面对面,明明想表现得更好。他怎么看我的?笨拙?怪里怪气?也许我没惹他讨厌就是奇迹。

不过,终究是没有奇迹啊。他还是讨厌我了。

一想到这里,心口揪起来,好想哭,但不想在学校哭。我又想起,他对我示温柔的时候多耀眼,我既渴望又难以直视,仿佛害怕我所看见的,是即将消逝的幻觉,倘若我伸手,试图碰触,没有多久便会离开我。我害怕他让我拥有了,又让我失去。事实上,我的确禁不住,彻底灌注了所有心念,随他所牵动。我只是想爱他,这样不对吗?我是不是错得离谱?

他宣布到此为止后,我试着回归认识他以前的生活。这比预期中更不容易,生活里少了件令人期待的事,突然任何事都丧失魅力,没办法再如同以往为我带来快乐。我变得比过去更加频繁地陷入思绪,总是想得出神,没有办法聚焦当下。

「友利。」是我朋友在呼唤我,大概不只呼唤这一声。「妳不太好。」

「啊,嗯。」虚应了事。

我不想解释,反正她铁定知情。千红院真,个性读心术,亲手接触对方身体的一部份,就可以看到当下的想法,头发也可以读心。我们从中学认识,上了同一所高中,即便不同班级还是保持往来,她没别的朋友了。人人心怀太多秘密,于是大家警戒着她的个性。我当然也有秘密,怎么可能例外,但千红院发誓,她绝对不会不经同意偷看。冲着这句,我不是完全信她,而是赌她就算读了也必须默不作声,不然就等同自首违背誓言。

「妳最近心不在焉。」千红院的声音很柔,语气有一种笃定,想必读心过了,只差我亲口告诉她。「我是妳朋友,我希望妳愿意跟我说。」

她不是不能共享秘密,她很懂得守口如瓶。「没什么。」只是我不想谈。

「我很担心妳。」千红院道,听起来充满关切,却少了温柔,比较像在劝我开口。

我还以沉默。想起相泽令我难受,若是谈论他的事,我没有把握忍得了眼泪。我总是不喜欢给人触碰伤口,不是认为谁都不会懂我的心情,而是不敢产生对温柔的依赖。一旦依赖了,无法失去怎么办?正如现在最依赖的友利夫妇,是他们消弭了我对家庭的疑惧,使我相信他们永远在那里,我没有必要担心有一天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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