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1 / 2)
黑猫最为自在逍遥。
读不懂大殿之中剑拔弩张的意味。视三人如无物,摇头摆尾,四足生肉垫,泰然自若在空旷中行走。
铃音回荡四壁,叮铃,叮铃。
弓已满弦,亟待先发。
四根立柱擎起华顶,明珠光辉映地,闪得应曦眼花。他不敢贸然开口,不懂其中纠葛,多说必定多错。
珑夜高高在上,吊着眼看应曦,意有所指道:“我虽不似帝君那边的仙子厌恶凡人,但这位可否回避?”
应曦抬头望过去,与珑夜的目光在半空碰撞。
火花迸溅。
这位神仙眼中并不是厌恶,而是肆无忌惮的钻探。
应曦看出他在疑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疑惑自己的身份。
凡人出现在这儿的确古怪。这也不是他暗示云卿赶自己走的理由吧?
眉毛气得直扬到太阳穴,应曦拽着云卿的袖口,往他身后藏了一半身体,留眼珠子滴溜直转,冲珑夜龇牙咧嘴。
云卿便回头看他。
方才面对珑夜的冰冷锋芒尽敛,留下来的是淙淙细流般的淡然。
应曦以为云卿要开口赶人了。他真心不想走,但更不愿他为难,忙道:“我先出去就是了。”
话刚脱口,就见云卿侧了头,面对台上,轻声说:“留下吧。”
应曦垂在身侧的手一瞬寒凉。
他低头瞅了瞅,是云卿的手背暗自靠近些,与他贴合在一起。噤口不言,却将安稳传到心底。
珑夜看在眼里,忽而笑起来:“看来你在人界发生了不少事情。”
云卿凝视着高台上端坐的珑夜,声音仿佛掺着冰碴:“梁岐没有说吗?何必装模作样。”
珑夜身形微震,避开问题,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派人日夜探听蚀骨洞底的消息,听说你还活着,便托梁岐去寻你。”
“可你还是要上来。”
“戴罪之身,若是让帝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站起身,下了台阶,来来回回踱着,靴底与殿中所铺黑玉碰撞,步声激烈,冠上珠玉当啷。
纵然到来之前尝试多次,真正见到云卿时,仍然有种无所适从。
无法掌控局面的无力,从他接过花神之位,多年未出现过了。
珑夜面色沉沉,掷地有声:“你不是不清楚。既然如此,还要回来,便只有一个理由了。”
“你要知道百仙暴毙的真相。”
“我要知道百仙暴毙的真相。”
二者异口同声。
珑夜牵了牵嘴角,说不清是不是在笑。
“以我当年的心性,想不出那种不顾情面破釜沉舟的法子。”
“是父神的指示。”
珑夜咬着后槽牙,每一字都是硬生生磨出来:“是他让我作证……害你。”
云卿态度愈发冷硬:“你要将错误全然归咎他人?”
珑夜浑身一僵,扶额苦笑:“不,我并非此意。”
云卿蹙眉,指尖嵌入掌心。
“你后悔了。”
“我后悔了。”珑夜深吸一口气,底气不足,小声答。
“喵呜——”黑猫若有所察,一跃而起,攀上珑夜肩头,黄瞳明亮如灯。
他抬起手,猫便乖顺颔首,用胡须轻触他指尖。
“可是,是父神当着你的面,构陷你,亲手把你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云卿不悦打断:“事已至此,多说
无益。”
珑夜抚摸着猫,顺势一转话头:“你状况不好,我听梁岐说过了。”
“珑夜!”
云卿低声呵斥,目光暗含劝阻之意。
应曦待在一旁,甚至不敢抬头。他听到的东西太多了,缠绕成团,一股脑塞进头颅,理不清道不明。
他于是闷着梳理,一双耳朵没漏一点风。
珑夜或是被云卿震慑,住了嘴,与他擦肩而过,撂下一句:“我等你来赠春殿。”
随即掀袍离去。
黑猫歪头与应曦对望一眼,才高傲跟随主人出了门。
少了一人一猫的大殿更显空旷。偌大宫殿,寂静如斯。
不等应曦在原地杵着,消融掉这过多的讯息,云卿便唤道:“应曦,与我走一趟。”
——
如今的赠春殿哪有什么石桥。
应曦昨日被云卿领着见到的是数百年前的景色。大致相同,也有不一。
宫殿还是那座宫殿,住的神仙却不是原来那些神仙了。
云卿掌心光点流转,拼凑出于花海取出的那坛酒。
“这酒,不喝吗?”应曦伸手拂过坛口红绸。想来该存放许多年,色泽仍如崭新鲜艳。
“不。”云卿稳稳托着酒坛,步履如飞,“是用来洒。”
“洒?”
赠春殿内绿意盎然,树丛密布。不似九重天其他殿界纤尘不染的玉石地面,依旧保有松软的深色土壤。植株扎在土里生长,汲取大地之精华。
“岚月前辈的嘱咐。”
应曦不放心似的,又道:“岚月前辈是很重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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