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1 / 2）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蒙蒙细雨却不知停歇。

应曦最终也没能买到桂花糕。

戌时悄然而过，云卿半透的身影逐渐显现实体，慢慢跟在走得很快的应曦后面，高举着伞。

一绺绺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脸上，应曦侵上脸颊的红晕褪去了，他把冻成冰块的手塞进毛氅，贴在自己温暖的脖子上。

冰得一个激灵。

快要抵达府邸时，应曦陡然回身，直勾勾盯了云卿一会儿，把手从脖子上拿下来，要牵他落在身侧的。

云卿避过应曦伸出来的手，只拢了拢他的领子，及时抽身离开，道：“回去吧。”

应曦咬着嘴巴，气得不轻。愤而想，他要的可不是这种结果。

喜欢的，想要的，须得自个努力去争取。光缩在壳里等是不行的。——应家人向来都是这样教给他的。

依应曦的作风，既然已经明了心意，便索性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不再怯于抒发。

大概也是不怯于被拒之门外的……吧。

他放慢脚步，直至并肩，嘴角一撇，问：“卿卿讨厌我吗？”

云卿在这句问话中胸口窒住，有些喘不上气：“没有。”

应曦睨着他，桃花眼里写满了郁闷：“那为何躲我？”

他趁其不备捉住云卿袖中的手，不出所料又被冻了个激灵。

“还是好冷。卿卿怎么总是这么冷呀。”应曦使了力气，用尚有余温的掌心包住他。

云卿看着两人紧贴的手。他可以轻而易举抽回来，不会冻到应曦，不会再让他难受。

但他没有。

他贪恋那抹由指尖流入四肢百骸，汇聚在一点的暖意。

竟以至犯下错事，不舍抽离。

应曦回了府，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不得不感叹自己着实身强体壮，淋了半天的雨，隔日竟然头不疼脑不热，神清气爽。

应曦身着单衣捂在被子里，伸出两只胳膊，唉声叹气，病恹恹抬眼，可怜巴巴看着立在一边的云卿，试图让他心软。像以前护着他那样，多留意一些。

然而云卿像是看穿了一切，不动如山，只远远观望，没有要到床边探查的意思。

应曦皱着脸看他，看久了，发觉魂灵的不寻常。

时隐时现，随时会消逝的模样。

“卿卿怎么一闪一闪的？”应曦惊叫，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便跑过去，将他绕着圈上上下下视察个遍。

云卿不着痕迹摸上手腕。

黑脉已从手臂延展到了腕子，将要爬上手背。

他沉稳地告诉应曦：“是妖力不太稳定，这几日白天回坠子里吸收一些灵气，你做自己的事便可，不必担忧。”

应曦那眼神好像要把他钉在这儿，鼓气道：“行，你好好休息。”

如是过了几日。

灯火阑珊，云卿在坠子里待足了一整个白天，夜里才化出身形，屋中却空无一人。

疑惑下探遍屋内每一处，轻推开屋门。见门外齐齐整整摆上了各式各样的糕点瓜果，拿食盒端正码好了。点心做成了兔子猪头形状，不够精巧，但显然花了心思。

送来这些东西的人，却不知溜到了何处。

应府院落中植着桂树幽兰，花未开，叶先落。雨后冬日暖阳亦冒了头，疏疏落落坠了满地金子。

云卿等了一会，弯腰提起食盒，落叶沙沙响，他捕捉到藏身树后，偷偷摸摸露出半边脸的人。

应曦好像还没发觉自己鼻尖沾了面粉，探头探脑张望着这边，与云卿险些对上眼，欲盖弥彰双眼乱飘。

应曦不清楚云卿会不会叫他，怀着隐秘期待，踟蹰不前。

结果云卿兀自拎着东西回了屋子。

应曦反而更不舒服了，憋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云卿这段时日寄居于坠子里，和应曦一起待在他的屋子，不必避嫌。应曦干脆三下五除二钻进房去。

云卿坐在桌边，毫不意外淡淡瞥了他一眼。

应曦枕着手臂：“卿卿这么不愿意同我说话吗？”

云卿眼睫微垂，不作声。

他不知对着应曦该说什么。好像保持沉默就能够维稳，就不会再有预料之外的棘手事。

“要不然，你……当我从未说过那些话，你我还像以前那般就好。”

至少不会刻意避开我。

云卿眼中划过一丝惊诧。

应曦直来直去惯了，也就对着云卿容易忸怩，此时看起来洒脱极了：“你多说说话，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