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诮(2 / 2)
他朝顾兰容回了一礼道:“是我失言了,顾夫人。”
礼毕,他又克制地打量了顾兰容一眼,继续道:“一年多未见,夫人好像清减了不少,不知在顺德伯府过得可好?”
顾兰容半垂着眼答说:“劳世子挂念,还算不错。”
这一问一答过后,两人都有些相顾无言。
顾兰容心里还惦记着要去找萧吟风,正想要趁机开口告辞,却忽地又听宋羡犹豫着说道:“当初你被赐婚……”
“幸得圣上赐婚,我心中十分感激,正想着哪日能进宫,定要好好向圣上和淑妃娘娘谢恩的。”顾兰容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虽然偏僻,且路口拐弯处还有银杏树遮挡,但围场毕竟人多眼杂,万一宋羡再“失言”,恰又被有心人给听了去,那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羡听她提起淑妃娘娘,先是怔了一瞬,又很快猜到,顾兰容大约已经知晓了一年前那道赐婚圣旨的由来了。
他苦笑一声,愧疚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是我对不住你……”
顾兰容垂着头,也跟着苦笑了一声。
若不是她重生一回,又哪里会知道这些呢?
上辈子她与萧吟风和离后,宋羡仍对她多有照拂,但却自始至终都没提起过,当初她被赐婚是宋家出的力,这事还是后来她从萧吟风那儿得知的……
顾兰容拿不准宋羡此刻的愧疚是真是假,但往事已矣,再纠缠下去对两人均无益处,她便想着,索性趁此机会把话给说清楚,两人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这么想着,顾兰容便抬起头朝宋羡看了过去。
可她这一抬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视线却猛地跟路口处的一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骑在马上,身影被路口粗壮的银杏树遮住了大半,但露出的一张脸面如冠玉,风采非凡,端的是一副好样貌,只是眉眼太过锋利,瞧着就是一副不大好相与的样子,正是顾兰容找了好半天的萧吟风。
他一人一马,悄无声息地立在宋羡背后,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乍对上萧吟风的视线,顾兰容的肺腑间忽地又灼痛了起来,仿佛死前的那杯毒酒又被灌进了肚子里,她被钉在原地,瞬间起了一身的冷汗。
顾兰容忍不住微微发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重生了,还是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她死前出现的幻觉而已……
直到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顾兰容才猛地一个激灵,从死亡的痛苦和恐惧中挣脱出心神。
她这一回神,才意识到眼下的境地。
她虽然和宋羡清清白白,不过是路过闲话两句,可有先前的流言在,比起实情,恐怕大家倒更愿意相信她是在私会旧情人——她被自家夫君亲自撞上私会旧情人还不算,马上又要有旁人来围观了!
萧吟风若是此时朝她发难,再被来人给加油添醋地宣扬出去,那她和宋羡之间就真的百口莫辩了,先不说她名节不保,恐怕还会连累伯府和萧吟风遭人闲话,那她在伯府就再无立足之地,萧吟风也再容不下她了。
耳听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人的大喊声:“萧二,你杵在路口干吗呢?我可要追上你了!”
顾兰容一阵心慌意乱,下意识又朝萧吟风看了过去,
一旁的宋羡也终于察觉出异样,转身朝路口看了过去,待看见宋羡时,脸上也是一惊。
萧吟风居高临下地拿目光掠过两人,在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顾兰容知道,萧吟风这是动气了。
她和萧吟风虽是一对怨偶,但也朝夕相处了一载多,熟知他的每一个表情。
想到萧吟风睚眦必报的性子,顾兰容心下顿时一阵绝望。重生后她一再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得罪惹恼了他,可这头一天还没过完,就闹出了眼下这种误会,只怕今晚回府,萧吟风就要忍不住灌她毒酒了吧。
想到这儿,顾兰容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可让她意外的是,下一瞬,萧吟风却突然调转马头,策马折返了回去。
他拐进一旁的小道,冲来人扬声道:“这条路没意思,咱们绕路从枫林走,听说这两天枫叶正好,顺路赏赏枫去。”
那人大约在半路被拦了下来,一阵杂沓声后,听着马蹄声是渐渐远了。
不过,隐约还能听到他和萧吟风对话:“你不是向来不爱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吗?”
很快,萧吟风的答话也轻飘飘地传了过来:“我不喜欢花草,是厌烦它们惯会招蜂引蝶,而枫叶生在高处,好歹看着干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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