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 / 2）

靳秩徽把周羲琤从后楼家属院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四人翻到围墙下左翻右找，才在一堆被苫布包围的日用物资旁边找到了三只叠在一起的犬笼，都被军绿帆布盖着。程深上去摸索几下，一把揭开盖在上面的帆布，几十只白白黄黄的小狗便忽然冒出来，个头小小的，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好奇的打量着四个少年人。不一会，幼犬脆生生的叫声便响成一片，小尾巴上下摇动，带着笼子也跟着震。

周羲琤趴在犬笼上眼睛都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狗看。顾鉴舟笑看着他，又嘱咐他退开些，跟程深一起把笼子都搬下来。

四个人都很兴奋，围着笼子看来看去。靳秩徽捡了根树枝去逗，那小狗便一扑一扑地往上够，亮闪闪的眼睛围着他的手转，小尾巴嗖嗖地摇着。

靳秩徽逗了几下便递给身边的周羲琤，就着递过去的姿势悄悄地看他。周羲琤紧贴着笼子几乎不眨眼睛，目光落在笼子一角的一只棕黄的小狗身上。这小狗它似乎是比其他狗还要小些，两只耳朵竖得直直的，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蜷缩在角落里，下巴垫放在网格笼子的地面上，呜呜地哼了几声。过了一会，它又抬起头打量身旁的同伴，见得不到回应，只好又趴回原来的位置。

靳秩徽见他一直在看这只小狗，蹲在他身边轻声问道：“喜欢这只？”

周羲琤的目光已经移不开了，点了点头隔着笼子拍它，又把手指伸到笼子缝里摸它的毛：“这是训练犬。”

靳秩徽伸手拨了一下它的耳朵尖，那小狗立刻抬起头来蹭周羲琤的手，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训练犬也是要分配的，到时候我去找教官把它要来，你就可以天天跟它玩了。”

“可以吗？”周羲琤回过头看着他，眼睛里盛着浓浓的喜悦，像闪烁的银星。

靳秩徽猝然迎上他的目光，不由得就愣住了。他回过神来便去拆那笼子锁，回头向周羲琤笑道：“等着，我现在就把它抱给你玩。”

“你要干嘛，”顾鉴舟叉起手来，“说好了只看看的，你别瞎弄啊。”

“没事，”靳秩徽道，“就弄一只出来，玩一会。”

“哎你……”顾鉴舟没再接着说，而是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周羲琤身上。周羲琤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仍蹲在笼子旁摇着手指逗那只小狗。他顿了一顿，抿起唇来不再阻拦。

等他再回过神，靳秩徽已经把笼门几下撬开，从上面掀开盖子，往角落里去捞那只小狗。犬笼不深，但两侧很宽。他还没够到，已经有两三只小狗从笼门跳了出来。

“靳秩徽！”程深急道，“你干什么。”

“帮我去抓一下，”靳秩徽一面尽力伸手去抓，一面回头向另外两人道，“马上就好！你们加把劲！”

小狗极活泼，犬笼只不过开了一个小口子，便都争先恐后地往外跳，很快便将开口顶大，呼啦呼啦地往外挤。

周羲琤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想要阻止靳秩徽：“你别弄了，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没事没事，很快就好。”靳秩徽向前一倾身，准确地揪住了那只小狗的后脖子，往上一提搂就出了笼门口。他回过身把小狗放在周羲琤的怀里，一拍它的小脑袋：“抱着玩吧。”

“那……”周羲琤猝不及防地一接，赶紧伸手拢住，又急着去指笼子，“可是那些……”

“嘘，”靳秩徽笑着示意他不要说话，又胡噜了一把狗头道，“有我们呢。”

周羲琤站在院子中间，小狗趴在他的手臂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又转过头去好奇地打量院子里的动静。

小狗从笼子里出来，好容易得到自由，便围着院子尽情撒欢，根本抓不住。等它们在院子里玩够了，又不知是哪个领头，一股脑地冲向隔壁的鸡棚，跳过一圈竹栅栏便朝着芦花大母鸡蹿过去。这一下可完蛋了，十几只小狗又抓又咬，把整个鸡笼子都掀了过来，黄白相间的鸡毛满天乱飞，在围墙外的院子里散落一地。鸡叫声与狗叫声混成一片，不知谁高谁尖，一片混乱。

“鉴舟快过来。”程深抓住一只的后腿，拎到笼门口塞进去，转头又看见更多的小狗往鸡棚里跳，向鸡棚喊道，“要不然把鸡抓出来吧！再抓狗！”

“你当鸡是好抓的啊 ！什么破玩意！”顾鉴舟在鸡棚里被啄得焦头烂额，还时不时被狗挠一爪子，扯着嗓子往外嚷嚷，“靳秩徽，你过来自己收拾这堆烂摊子，老子不管了！”

靳秩徽利落地拎着几只塞回笼子里，还不忘回头向顾鉴舟道：“再坚持一下，院子里的马上就抓完了。你别让母鸡飞那么高，狗会扑的。”

“又不是我让它们飞的！”鸡棚里又是一声怒吼。

场面乱糟糟的，鸡毛与狗毛在地上乱飞，混杂着此起彼伏的叫声，如同一桌子被打翻的调料罐一样混乱离奇。周围的居民很快就被惊动，不由分说便扭送着他们回了军校，连带着周羲琤一起挨骂。后来具体怎样周羲琤便记不得了，甚至连最后是怎么处置的都想不起来。但唯独一幅画面他记得清楚。

满天乱飞的鸡毛间隙中，月亮是那么的明亮静谧。

“那后来呢？”孟迎冼问道，“那只小狗你们就藏起来了？”

“是啊，我给这小狗取名多奇，一直养在身边。”周羲琤神往似的回忆着，“但是后来也不藏了，他们三个因为这件事分不到训练犬，只好共用这一只。”

“那到现在也好大了。”孟迎冼笑道，“已经不这么闹了吧。”

周羲琤忽然一顿：“五州十年的时候，多奇跟着你们司令去了淮州……后来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