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2 / 2)
果不其然,朱以先脸色一下子阴了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硬声问道:“所以呢?顾鉴舟,你接了这么一封好电报,现在是要做什么?”
这话逼得太狠,顾鉴舟两下为难,哑着声音不想解释。而对抗似的沉默却竖起一道更重的隔膜来,朱以先一下子控制不住,把手下的电报往外猛一推道:“今天我要是就不给你一个说法,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叫委员会来稽查我,最好直接押回淮掖去?嗯,顾公子?”
顾鉴舟无言地低了头,微微地张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都是些什么话。”周羲琤见他越说越离谱,不禁起身阻止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是他先不跟我讲道理!”朱以先调过脸反唇相讥,“床上人在背后捅你一刀,你不觉得心寒?”
“行了!”靳秩徽终于听不下去,站起身来拦在周羲琤身前道,“当着这么多下属发什么疯,胡言乱语的不嫌丢人吗?现在电报已经传过来了,你自己解释吧。”
“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东西,”朱以先正在气头上,看都没看便冷声拒绝道,“这是什么跟我没关系,少来问我!”
话音刚落,顾鉴舟心里一坠,急忙回过头来,想要劝他把这话收回去。然而枪声在他们身后破空响起,炸得众人皆是一震,不由得一齐转过身向外望去。淡淡的硝化味透过门缝弥漫开来,周遭的空气霎时间紧绷,像两片又冷又沉的铁扇叶,向着他们毫不留情地铰碾过来,顷刻间无处可遁身。整栋楼仿佛是也跟着晃起来了一样,楼道里回音不绝。旁侧站着的几个行员年纪太轻,从前也没见过什么场面,甚至吓得缩在墙壁旁边,蜷起身来捂住自己的耳朵。
会议室的大门从外面被用力撞开,两列潼州士兵鱼贯涌入,不过几秒之间,列队已然整肃。潼州士兵有如铁铸,个个本就不动庄严,此刻全副武装,将几人直围在其中,更是压迫慑人。他们手下咔嚓几声便一齐扬起手来,拦在旁听席前把他们团团堵住。黑洞洞的枪口一齐高抬,都直指着朱以先。
后者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睛,目光从眼前的军士上挨个扫过,最终停在会议室的门口。韩莘与程深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前,朝着会议室正中的方向看过来,隔着人群连表情也模糊了。
朱以先与他们对视几秒,却忽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从高高的审讯桌上俯过身来,眼里只看着顾鉴舟,很轻柔地问道:“你这是要跟我动手吗?”
顾鉴舟闭了闭眼,只觉得心口发堵。他再压不下话来,向前堵了半步,张口便高声反问道:“我跟你动手?朱以先,当着众人的面你自己怎不说说,你私下是怎么跟魏思理密信往来的?自从我们到了潞陵之后,你们之间秘密传递消息多少次,你自己心里还记得清楚吗!”
朱以先紧抿着唇,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半晌却微微往后些许,看着顾鉴舟几不可闻道:“你跟踪我。”
“是,那又怎样!”顾鉴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天灵盖上冲,带着眼眶都着了起来,胸口压着的话不受控制似接连往上涌,“我要是不找人跟着你好好看看,还不知道你跟魏思理是怎么私下合谋,是怎么打算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呢!”
这话像是又薄又快的利刃,朱以先一口气噎住,紧倒了几口气愣是没说出话来。他耳边嗡嗡作响,直起身来却瞧见面前一摞厚厚的卷宗,只觉得无比碍眼。他不再看眼前,甚至还没过脑子便劈手将这如山似的案卷往前面一推。案卷本高耸如叠,此时倾覆更是轰隆如山倒,全向着台前悉数砸了下去。
顾鉴舟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铺天盖地的白便兜头兜脸地盖下来,遮住了天花板原本的样子。他的左肩忽然间吃痛, 被狠狠地一磕,而后肩胛后背被接连砸中,砸的他退无可退。顾鉴舟这时候反倒觉得无所谓了,便也不躲,转过脸去生又挨了好几下。
周羲琤在边上登时急了,他赶忙绕到台下去,上下检查顾鉴舟有没有伤着。而韩莘不知何时已经踱到会议室正中间来,见周羲琤要起急,慢声拦了一句道:“朱部司。”
朱以先只觉得无比疲惫,连站着都觉得力不从心。他的眼神游移地落在旁边的墙上,心里却跟绞了毛似的混成一团。顾鉴舟倒是神色平静,只是嘴角紧紧绷着,把脸扭到相反的一侧去。
台上台下一片狼藉,早有行员围上来收拾,忙不迭地往台上摞,却也警醒的躲着朱以先。
韩莘靠在桌边,从中翻了翻拣出那份审批来,和着魏思理签字的货运单一起放在朱以先面前,像是对刚才之事不以为意般,悠然笑道:“朱部司,倒运违禁品不是件小事,倘若此风盛行,那么潞陵边界岌岌不保,对五州也大有损害。这件事事关我潞州全体安危,还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事情闹到
这地步,两人无不是身心俱损,哪儿有精力再去应对这许多。然而一松一弛,人当自顾不暇之时也再难伪装,最是问话套话的好时机。
朱以先深谙此道,听了个话头便知道韩莘是带着什么打算,更觉得心里空茫。然而事已至此,却不由他仓促,他只得轻轻的咬了咬牙道:“韩司令,您要是打算这么谈,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韩莘一笑道:“那朱部司是什么意见?”
朱以先在原地默了默,半晌才抬起头来,偏过脸看向靳秩徽两人。
“你们说罢,”他随手把眼镜扔在一边,“要打算怎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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