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2 / 2)
“倒不是有多特别,”周羲琤道,“覃归颜毕业在我父亲手下,比你见过的朱部司再高两届,我们都要叫学长。他是当时跟随我父亲出征的五百毕业生之一,只是属于为数不多能回来的人。依照委员会的心思,是不会留这么一个人在泽州却不防备的。他们宁可架空预设一个职位,也不会让他升得太高。”
这话搀着旧事,孟迎冼怕勾起往事来便止了话音,只扶着他往前慢慢散步。周羲琤却没多想,刚要回头跟他再嘱咐句别的,却不想眼前忽得一黑,周遭霎时静了下来,连带着重心不稳,险些直愣愣地往前栽下去。
两日后,固遥边陲城镇。
一辆高大的吉普车开在队伍最前方,在一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前猛地刹住,带起沙地里好一阵尘土飞扬。
车子刚刚停稳,便有两人从后座一左一右地跳下来,正是靳秩徽和朱以先。
两人并不交谈,先后直奔着小楼里去。早有接待等在前厅,引着两人一路上了三层。楼道狭窄至极,两侧的军需堆得里出外进,还时不时有人捧着文件匆匆走过。众人不停地侧身避让,一路往楼道尽头去。
接待站在几米开外,对着一间逼仄的小门比了个请的收拾,便转身候在一旁。两人相互一点头,靳秩徽摁上把手,木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大门背后,一片嘈杂顷刻间倒入拥挤不堪的楼道,与粘稠的空气混合在一起。
屋内里间,数台电话响铃此起彼伏,约有十一二人站在电话机旁,肩膀夹着听筒匆忙地记着什么,又回手递给身后的记录人员。屋外,约有二十多人围着屋子正中的一张大桌子,桌子左侧是一方模拟沙盘,上面插满红色蓝色的小旗子,右侧则横七竖八地叠着各式地图,一张最大的盖在在最上面,四角垂到桌外。这屋里人头众多,电话声争吵声混成一片,有人夹着个香烟屁股,有人脚下还趿拉着拖鞋,都点着那张地图大
声吵嚷着。烟味混杂着汗味,又夹带着来往士兵身上带着的尘土灰烟,一股脑地朝门口砸过去。
靳秩徽两人恍若未觉,抬手用力敲了敲门板便走进屋来。他踢开地上胡乱堆叠的报纸,再抬头时,屋里的嘈杂声却奇异般地渐渐降了下来,唯有尖锐的电话铃依然响个不停。众人渐次回头,向着最上首的两人望去。
只见台上右侧那人一身玄色军服,胸前不佩勋章,唯有两肩金光熠熠。脚下一双黑钉军靴提步如铁,踩在一地凌乱的烟头之上。他眉目刚硬,神色冷峻而低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朝着台下扫过来。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身穿浅灰色军服的人,两肩却空空的,看不出军衔来。这人身材颀长,容貌张扬夺目,一双凤眼艳丽高挑,却被一副无框银丝眼镜挡了个十足十。他双手交握在身前,神情却无端地透出些许讥诮来,往底下满不在意似的扫了扫,开口道:“这儿谁主事儿?出列!”
人群静了片刻,忽有一人从桌案旁挤出来,几步绕开人群往台上仰头:“您……就是靳司令吧?”
靳秩徽打量着眼前这人,他年纪约有四十开外,身材高大雄健,眉目间却自有点关公爷的威武。一对眉毛又黑又粗,双眼圆且大,瞪起来如若铜铃,一看便知是刚直的武人脾气。这人站直了,单手摁在枪上,啪的一声向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亮声道:“泽阳司令部作战处统领郝兰图,见过靳司令!”
他颔首,又向身旁一请道:“沚州参谋处,朱以先。”朱以先听了,忽得抱起胳膊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头衔极其有趣一样。
底下众人久在边塞,自然都不识得他,一齐只叫他朱参。郝兰图看看两人道:“靳司令,固遥的现在情况我们都整理得差不多了,请您过来看看。我们……”
“不用了。”靳秩徽打断他,却抬眼往四下又扫了一圈,“你带上三个小队,十分钟之后教场集合,跟我出去。”
与此同时,泽阳城外。
周羲琤靠在小轿车后座上,看着两侧愈来愈秀美的林间花木,向孟迎冼笑道:“我也有许多年没来泽阳,不想到这城门口倒是比以前规整多了。泽阳城是个很秀美的地方,比咱们沚安繁华。”
“您还说呢,”孟迎冼瞅了他一眼,“您都答应了司令在潞陵休息上半个月再出门,司令出门前又再三叮嘱我一定看住了您。现在这才几天啊,您这不是让我等着挨罚吗。”
“不会的,有我在没人敢罚你。”周羲琤笑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泽阳在后方,又是军需中转的必经之路,一举一动都关乎前线安危,绝不能出纰漏。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分秒都与我们相系,如何能等得?”
孟迎冼并不买账,低头在药箱里翻了翻,将一把药片举到他眼前来。
一天前,周羲琤坐在桌边,听着厚瓶底医生来回来去地絮叨:“瞬时失明,这明显是脑后有血块没清理干净,必要的话是得动手术的。你还想去泽阳?省省吧。”
周羲琤无奈:“您行行好,放我一马。”
“我放你谁放过我啊?我给你那个司令天天编瞎话糊弄病情,那是你把同意配合治疗当做了交换条件,我才这么做的!你现在往外跑,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还要命不要?”
“那最后您还不是也出来了,”孟迎冼低声念叨,“怎么就急在这一时了。”
周羲琤不再多劝,而是抬头往路前方望去。道路尽头,泽阳城门就在不远处了。他眯起眼睛往前看去,只见得城门外站着几个人,身后停着四五辆汽车,正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谢老将军怎么亲自来了。”周羲琤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你收拾一下,刚才的话别再提了,咱们这就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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