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2 / 2）

陈烬很快否定了自己。

他从小到大就对夏尘不一样。

自从在他眼睛里看到两颗葡萄开始，这个人就在自己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他没有什么明确的定位，然而却好像一颗绿意荣荣的树，独自展开郁郁葱葱的伞，扎根在他的心底。

那根须扎得如此的深，如此的用力。血液和营养全被他吸收了去。以至于他现在一闭眼，一做梦，就全是夏尘。

路雪最近迷上了玩真心话大冒险。

课间陈烬本来想夹带私货的去给夏尘送他忘记拿走的饭盒，却硬被路雪给扯住了衣袖。

“就玩一局行吗？”

陈烬满脸不耐烦。“松手松手，哥有事。”

路雪眼珠一转，漂亮的脸上就带了些狐狸一样的表情。

“要是我输了，我就去亲杜远威。”

陈烬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不像在撒谎。所以他答应了。

玩骰子猜大猜小，杜远威一直在旁边大吼“你们知不知道要是被老师看见我这回真没办法帮你们圆回来了”，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赌注之一。

临时作盖子的笔筒揭开，路雪月牙眼弯弯，看直了旁边一干直男的眼睛。

“我赢了。”

陈烬抱臂，往后一仰，半躺在椅子上。

“说吧，要我干嘛。”

所以说。

陈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懊悔还是兴奋。下午的阳光慵懒地涂抹在教室外走廊的栏杆上，夏尘耳朵里插着耳机，漫不经心地一边用脚打着拍，一边哼着歌。

陈烬走过去，一把扯过耳机线。

“社团活动我们……”

少年没有对他的无礼举动表现出气恼，杏眼瞥过来，刚刚好的弧度，眼尾好像开了朵花。“嗯？”

陈烬看得恍了神，天光温柔地洒在夏尘软软的黑发上，纤细的少年站在全世界最亮的地方。

他为自己即将做的事感到羞愧。

“放学，我们等一下路雪。”

“为什么？”

夏尘往楼梯口走，准备下了楼去艺术楼。

陈烬紧随其后。

“我们，就，那个，真心话大冒险。”

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夏尘觉得这群怂逼也不可能在学校玩儿出什么花样来，于是淡淡答了声好。

今天根本没能认真弹吉他，学长似乎也看出来了，简单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陈烬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夏尘。

啊，夏尘夏尘夏尘夏尘。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过了千百遍，没能得到哪怕一个标点符号的答案。

谁和谁看对眼，真是件比化学反应还神奇的事情。人脑里面的生化反应当真是复杂，随随便便几个方程式怎么能讲得清楚。

不管是不是因为激素作用，【喜欢】这种美好明亮的事情，都不应该被冷冰冰的科学全部概括。它是独一无二的，那么美妙地建立在两个毫无关联的人之间，搭起一座通往远方的桥梁。走在上面摇摇欲坠也心甘情愿。

夏尘出来得晚了些，跟路雪一起边走边聊着什么。路雪是拉大提琴的，最近跟夏尘合作了不少曲子。

“我觉得《天鹅》独奏效果比较好，不过看个人吧，你帮我弹几段前奏，就音阶那段也不错啊。钢琴的音色比较清澈。”

夏尘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陈烬面前，路雪原本严肃的神色立刻不见了，笑得贱兮兮的。

“陈烬，上啊。”

此时正是放学时间，大家都从社团活动室走出来，人潮汹涌。陈烬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又别扭地不想明说，于是扭过头说：“等等。”

等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陈烬拉起了夏尘的手腕，一路将他拉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上。

“诶诶诶，别走了别走了，就楼梯吧！楼梯比较有感觉！”

路雪站在下面喊，模样比自己谈恋爱都兴奋。

陈烬于是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夏尘。

他仍然是一副懵里懵懂的表情，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等待着陈烬给出一个什么确切的答案。

陈烬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扯过夏尘，将他压到了墙壁上。梯步很狭窄，两个人的动作都不敢放太开。

墙壁冷冰冰的，夏尘的背紧贴着，一阵一阵钻心的凉意透过薄薄衣衫浸透肌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反射性地，夏尘抬起手抱住陈烬的背。

这个举动让陈烬格外高兴，他偷偷地抿了抿嘴唇。

“陈烬，你干什么？”

陈烬一手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夏尘的腰。

“别动。我输了游戏，这是惩罚。”

变声期还没结束，少年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沙哑。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有微妙的震动感。

夏尘闭了嘴，静静看着他。

陈烬歪着脑袋，渐渐地，渐渐地向他靠近。

他们的嘴唇也许就差1cm，但双方都没有慌乱，因为心里清楚，不可能吻上去。

夏尘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近在咫尺，陈烬盯着看了许久，终究是放开了。

心跳还很快，完全平息不了。

陈烬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转过头去看路雪。

那家伙西子捧心状，一副想尖叫叫不出来的吃屎表情。

陈烬漠然道：“行了吧。”

“行行行行行！陈烬你简直是我爸爸！！！这糖我能磕一年！！！”

陈烬领先一步下楼梯，转过头催促：“夏尘，再不回去你妈又要说你了。”

夏尘站在高处看他，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和陈烬的身高差在逐渐拉大着。明明小时候还是一样高的两个小仓鼠，现在他和陈烬说话，已经不得不微微抬起下巴才能注视到他的眼睛了。

成长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夏尘心里感慨着，下了楼。

他想，刚刚陈烬突然靠近时，他突然加快的心跳声，是不是也是成长的一种呢。

联想到那天陈烬问他对耽美的看法，夏尘心里好像多了块钟表，嘀嗒嘀嗒，随着时间流动发出多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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