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眉(1 / 2)
阮梨养病的这大半个月里,能见到的人就只有姜誉、思齐、阿央三人,偶尔福宁宫的孙嬷嬷也会带嘉月过来陪阮梨说说话,只是嘉月总归还是在王太后膝下养着的,留下来的时间长了,阮梨怕王太后心里不舒坦,也不愿让女儿和孙嬷嬷为难,因此每次过来前后待不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阮梨就让两个人走了。---
毕竟,醒来这么一个月,虽然福宁宫的赏赐不少,但是王太后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在阮梨的记忆中自己与王太后虽然不是很亲近,但是总比寻常婆媳间和谐一些,自己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每每在未央宫里头侍奉王太后,王太后也没有表示出来一点不满意。
反观如今,宫侍间这么一来二去的,阮梨大致就明白了或许是这么几年间与王太后有过不愉快,只是姜誉不提,绿珠儿她们嘴又严实,阮梨什么也问不出来,到头来只能干着急。
除了嘉月丫头过来探望,姜誉前朝又忙,常是夜里才过来,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就走了,因此阮梨成日里也就只能与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和一双小儿女在一起说说话打发时间。
而这么些天阮梨也从自己身边的几个嬷嬷话中知道了一些事情,譬如在自己昏迷前宫中最得宠的是平就殿的孟容华,而有三个月身子的则是曲台殿的许美人;再如元寿三年大选进来的六个人都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除了孟、许两人,还有四个良人,其中冯良人、朱良人住在孟容华的平就殿,柳良人、孔良人原本是住在许美人的曲台殿,在许美人有孕后王太后做主将她们二人迁去了曲台殿附近的东明殿中。
这日阮梨正问几个良人的脾气秉性如何时思齐与阿央从外头冲了进来,一人一声“阿娘”,听得阮梨直摇头发笑,与董嬷嬷的聊天也就只能先中断了。
思齐与阿央虽然是双生子,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阿央是姐姐,平日里是一个很爱笑的丫头,凡事都要压过去思齐一头;思齐则是一个很沉稳的孩子,像极了姜誉的性格,明明是弟弟,很多时候却像是阿央的哥哥一般,事事都让着自家的小姐姐,只在一点上思齐是不肯退让的——和阿央争夺阮梨的疼爱。
阮梨醒来的这半个月实在没少被这两个小滑头折腾,这样折腾放在失忆前的阮梨身上,肯定就将他们丢给乳母抱下去了,可是失忆后的阮梨因为愧疚自己缺失了对儿女的记忆,在不是原则性错误的问题上都是很纵容他们的,不论他们怎么闹腾,阮梨总是温柔的笑着,实在是太折腾的时候阮梨才会笑着嗔一声:“思齐你让着些姐姐”,或是:“阿央你不许掐思齐”。---
两小的在自家阿娘这里吃到了甜头,哪里肯就此作罢呢,每日一早就吵吵闹闹,非得让乳母将自己带来椒房殿找娘才肯作罢。
嘉月不在身边,阮梨亲近两个小的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赶他们走,只是这样闹腾着,没多久的功夫刚好一些的身子就又不舒坦了起来,嘉月担心亲娘过来看过一回,训斥自己的弟妹未果。后来还是姜誉看不下去了,着大半个月以来头一次在自己的妻子面前黑了脸,将思齐与姜央两人一左一右的拎了出去,并留下狠话:“你娘身子没有好全之前不许再来闹你娘了,不然往后的点心不许吃了。”
两个小滑头掰着手指算着往后的点心和阿娘,这么算下来仿似还是听爹的话合算一些,毕竟听爹的话只是几日不能见娘,等娘身子好了还是能见到的。若是不听爹的话,往后多少年的点心都没了啊,于是两个小滑头头一次在阮梨面前乖乖的牵起了手,同情的看了一眼被爹圈在怀中的亲娘,整整齐齐拜了一礼,仿似在说“娘要保重”,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走两步就要回头看自家娘亲一眼,就差眼中含泪了。
阮梨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哪里见过这样可怜的孩子,若不是姜誉在后头瞪着拦着,只怕是这会早就已经出声喊住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可饶是如此,阮梨还是红了眼眶,等到看不见他们时才回头去看姜誉,声儿还是闷闷的:“我自己的身子我是知道的,与他们没有什么干系。”
姜誉这个时候的脸色还是黑着的,眼看着就要声大了起来,突然触及阮梨清澈的双眼,他浑身的火气又都熄灭了,算了,和自家这个心智只有十七岁的小妻子还计较什么?
于是阮梨眼睁睁的看着姜誉在一瞬间变了几变得神色,又亲眼看着姜誉从刚才的生硬气恼变的平和隐忍了。
姜誉用手臂撑着半坐起来的妻子,声音里头竟然掺杂着几分委屈:“你这些日子只顾着他们,都不曾仔细看过我一眼的。”
阮梨本来要说教的话终于还是败在了姜誉的声音上,怕皇嗣与生母太过亲近霍乱朝政,按老祖宗的规矩,皇嗣周岁后就要搬去撷芳殿住了,更何况像思齐这样独有一兴圣宫的太子,早就该送出去自己住啦。
不过姜誉登基后只有这三个宝贝疙瘩,又因为自己心里始终对阮梨有愧,于是也就默认阮梨将孩子都养在自己身边,反正未央宫地方大,平日里住着还显得空旷哩。
阮梨在醒后其实是有动过将思齐、阿央两人送走的,只是一想思齐要住在兴圣宫,而嘉月又在王太后膝下养着,阿央就只能一个人住在撷芳殿里头了。这么一想阮梨索性就又糊涂了下去,既然已经乱了几年了,不如暂且继续乱着吧。
因此在姜誉说话的时候阮梨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虚,又是想笑,索性抬头在姜誉的右颊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哪里有,我刚才分明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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