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杯酒（2 / 2）

钟采兰摇摇头：“我也不知，前世的事情，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了。若是真有想起来的那一天，我怕我也不是现在自己了……”

她的五指深深嵌进掌心，倒抽了一口冷气，隐忧极深，又止不住害怕地抽泣了起来。

正如千面蝶所说，魔界前世放她轮回，是为了有一天她能为魔界所用。

若只是寻常的细作，魔界何必派三大护法之首的祭祀大人亲自转世投胎，养在仙华山上与魔族的敌人相伴整整十六年？

必然是从她小时被钟封阳收养开始，魔界就已经在下这盘棋了，只是不知道这盘棋，到时候究竟会如何收场。

这其中种种，细思极恐。

钟采兰抬眸：“六弟，你知道我前世的身份……当时在密林中，为何还要救下我？”

钟子灵沉声道：“你是我四姐，我相信你，而且——”

“而且什么？”

“有个人与我说过，人活现世，何必去管什么前世与后世，你如今便是你自己，没人能逼你非要做什么样的人。我想我们的前世肯定交过手，但那都过去了，这一世，你只是我阿姐。”

钟采兰眼中动容，望着钟子灵，不禁破涕为笑：“前面这句话，是龙愈与你说的吧？”

钟子灵低眉，眼神忽闪躲起来，答非所问：“四姐，关于你前世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尽管他相信她，可仙华门中其他人要是知道此事，怕是接纳不了她。就算是爹爹，也不一定能接受魔界女祭司的转世。

钟采兰颔首笑道：“以心交心，阿姐也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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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山上的梅花一夕之间盛开，眼看就到了除夕了。

这数月以来，魔界侵扰仙华一带并未消停过，山下没有一家一户能过个好年，山上也是如此。

仙华门的除夕宴历来操办得隆重，可今年许多弟子都是前脚刚去降完魔，后脚风尘仆仆地赶到寒光殿吃上一口年夜饭，可能热乎的饭菜还没吃上几口，又被哪位长老带下山去探查魔怪踪迹了。

一殿之中，连人都凑不齐，更谈不上齐聚一堂过年了。

是夜守岁，也格外漫长了。

长老与师兄弟都忙着

降魔，钟子灵躲在房中独自吃完年夜饭后，就带着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弟子坐在殿后的石阶上守岁发呆。

“灵六哥哥，今天天上都没有星星啦，你为什么总是看着天上呀？天上是不是也有人在过年守岁？”问话的是清虚长老的小弟子阿涯，才五岁，素日里最喜欢问人问题，还喜欢刨根问底。

钟子灵淡淡道：“也许吧，天上有龙，龙的眼睛就是星星。”

阿涯一听到有龙，也揉揉眼，努力地撑开眼皮盯着他看的方向，盯了好久，还是只有黑云一片，嘀咕道：“灵六哥哥，天上真的住着龙吗？为什么我看不到？”

“因为龙藏进云里了。”

“阿涯也想见一见龙，师兄说了，龙是瑞兽，阿涯想让他保佑阿涯这辈子怎么也吃不撑，然后再也不用被师尊骂。”

钟子灵没被他逗笑，眼中倒是平添了几分落寞：“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是他不喜欢我们仙华门吗？灵六哥哥，你能不能告诉他，要是他来的话，阿涯、阿涯可以把阿涯最喜欢吃的糖葫芦分给他吃！”阿涯吸着两条鼻涕虫，信誓旦旦道。

“他可不喜欢吃糖葫芦，他喜欢吃酒……”

钟子灵喃喃，垂下了眸子，脑海中浮现出某个人的眼眸来，一时失神，忘了回答阿涯的问题。

“灵六哥哥，灵六哥哥？你为什么不理阿涯了——”

钟子灵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回答阿涯的问题，突然间又打了个一个喷嚏。

他皱眉揉了揉鼻尖，只见方才还兴致勃勃的阿涯忽然倒在地上，露着小肚皮，憨憨地打起了瞌睡。

“阿涯？阿涯！”

近来仙华门草木皆兵，钟子灵怕他莫不是被什么邪祟侵身了，想用灵力强行唤醒他，这时，身后有人咳了两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钟子灵一回头，只见那一身颀长的黑衣，衣袂随着除夕的夜雪飘动，一双灵眸泛着不可一世的流光，像是天星降落至了人间。

“是你……”

钟子灵不敢眨一下眼，生怕这是哪只幻化成他模样的魔怪，更怕这只是自己的一番幻象。

龙愈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红包，俯身去敲了下他的脑袋，挑眉挑逗：“小主人，你怎么看傻了？拿着，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