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杯酒（2 / 2）

钟子灵眉头愈深，不再与他争辩。

他起身去抱起了阿涯，欲将小师弟先送回弟子房。

龙愈见他回避，气得追了上去，转眼已掐住了阿涯的喉咙，威逼道：“你还没说，你到底听不听我的？告诉你，这次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钟子灵望着他掐着阿涯的那只手，又抬头看向了龙愈，眼底无故多了一份坚毅：“我与四姐生来都是被前世束缚的人，被人逼着要走前世的那条路。我想信她一次，也当是信我自己一次。”

钟子灵顿了顿，又道：“你能信我，不想让我活成前世那样，可为何也就不能信她？”

龙愈凝声道：“你与她，根本就不同。”

“有何不同？”

龙愈一时也说不上来有何不同。

他这人向来没什么准则底线，往往对人不对事，何况钟子灵于他来说，是唯一的主人……

“有何不同，你心里还不明白吗？！”

龙愈瞳孔瞪大，握着阿涯喉咙的那只手起初并未用力，直到这一刻，他手背上的青筋才骤然凸显，尖长的龙爪快掐进这孩子的喉咙中。

“别！阿涯！”

龙愈下颚一绷，逼迫自己抽开了手，可他的力道终究是过大，阿涯被直直地抛到了空中惊醒过来，厉声大哭。

钟子灵起身一跃，想去接住阿涯，可还是被龙愈捷足先登，稳稳地抱过了阿涯与那雪白的狐皮氅。

阿涯睁开眼睛，在怀里看到龙愈放着流光的眸子，惊恐的小脸怔怔地发起呆来，糯糯地问：“星星？你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吗？你长得真好看！”

“这小嘴真甜，谁告诉你我像星星的？不过，本龙可要比天上的破星星好看多了。”

龙愈逗了逗阿涯几句，抬头又见钟子灵始终紧皱着的眉头，突然一滞，觉得倒是自己十分可笑，将阿涯丢给了他：“我很久都不杀无辜之人了，往后也不会，你不用担心这些。”

前世的钟子灵教会了他这个道理，转了他的性子，如今他就算再想作恶，面对一个五岁的娃娃，也下不了手了。

他方才一时气急，只是想吓唬吓唬钟子灵罢了。

钟子灵抱过阿涯，肩膀渐渐沉了下来。

“小主人，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就算明知钟采兰是女祭司，你也还是要信她？”

“对。”

钟子灵的声音落寞，却没有犹豫。

“好啊。”

龙愈脚下虚浮，晃晃悠

悠地走到钟子灵面前，贴着他的鼻尖，露出一抹勾着明朗却又过于凌厉的笑意来，发狠话道：“小主人，那你可要再好好看仔细我，记清楚我长什么样了，因为这个除夕夜，便是你今世最后一次见我了！以后管你是死是活，还是走火入魔，我都绝不会多过问一句！”

钟子灵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惊恐与紧张，往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抓住他，可龙愈终究是化作一团云雾，消散在这雪中了。

“小黑……”

……

钟子灵送阿涯回到了弟子房。

阿涯一路上又他问了许多那像“星星”的人的事，问十个问题，钟子灵才勉强答一句，被阿涯缠了好久才脱身。

阿涯兴奋地睡不着，趁其他师兄没回来，又调皮爬到了门外，探出脑袋来看星星。

这时，一只糖葫芦递到了阿涯的面前。

阿涯前面一亮，伸手就去拿那只糖葫芦，只见门那边闪出半个高大的人影来。

那人摇晃着手中的糖葫芦，压低声音道：“阿涯，偷偷告诉师兄，方才你在石阶上，都听见你灵六哥哥与那黑衣人说了什么？”

阿涯仰头望着那人手中的糖葫芦，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拿，糖葫芦又往后退了一步。

“阿涯，你先告诉师兄，这串糖葫芦就是你的了，以后，师兄每次去镇上都会给你带吃不完的糖葫芦，如何？”

仙华门弟子门规严格，下山都得经各殿中长老报备，师兄弟们有心疼惦记阿涯的，去接委派任务时才会给阿涯带一根糖葫芦。阿涯本来就贪吃，爱吃甜食，可有时连半年都吃不上一根糖葫芦，于是心心念念总是惦记着。一根糖葫芦便能叫他卖乖。

阿涯咬着手指，口水已经流了一串下来，于是鼓着腮帮子，努力地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为难道：“可是阿涯刚才睡着了，好多话都没听见，只听见、只听见他们说……”

“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那人继续摇晃着手中的糖葫芦。

阿涯踮起脚，半根糖葫芦已经摸到了手里，脸上乐开了花：“说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就再也不见了……还有、还有说灵六哥哥知道钟四姐姐爱吃鸡丝！好像就是因为钟四姐姐爱吃鸡丝，他们才吵起来的，其他的……阿涯实在是想不起来啦。”

“她什么时候爱吃鸡丝了？”

那人疑惑地嘲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陡然一震：“等等，鸡丝，莫不是……祭司？魔族女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