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想你(2 / 2)
楚丞微微笑着,不迫地打理着领口的褶皱,侧过半张脸对易弥道:“可若再有下次,我不留你。”
易弥顿觉寒气砭骨,伏身认错:“是,主人……易弥绝无下次。”
易弥今日穿的是冰丝雪华衫,伏身抬手时,露出半截手腕来。
楚丞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把夺过了他手腕。
易弥心虚,遮遮掩掩的,想将手缩回去,楚丞便强行掰疼了他的胳膊,转了过来,只见那一块用工笔画的图腾。
易弥忙解释道:“这是前些日子闲着,在万云之巅才照着龙愈手臂上的那个摹了一个主仆生死契约图腾,只是为了、为了图个好玩,这图上没有一丝灵力……”
楚丞搁下他的手,淡淡道:“他那是‘靈’字,你若是摹他的,到你这儿怎么就写了个‘丞’?”
“我,这是……”易弥的脸一时红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圆过去。
“东施效颦。”楚丞道。
易弥用另一只手掐着那图腾,一时羞赧,不留神暗自将半只胳膊都掐得通红。
“主人教训的是,我日后不再摹便是了……”
“将这先洗了。不洗便剁了。”
什么狠话脏话从楚丞的口中轻猫淡写地说出来,都令人觉得是这世上极为风雅的话。
只不过听的人后知后觉,一阵心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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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之上永无黑昼,日头正长。
楚丞此刻回到自己殿中,沐浴熏香,又仔细地往脸上铺了一层香粉。
他起身后,将屋内的帘幕拉得严丝合缝,半丝光都透不进来,又在殿外加了一层结界,放得安心。
他用法术在屏风后打开一扇门,往下走,进了一间暗室。
那暗室里头虽也密不透风,外头的光照不进来,却点了上千只蜡烛,荧荧如白昼,暖意盎然。
暗室中没有什么神武法宝,亦没有心诀秘籍,只不过是一间寻常住人的屋子,
比起天界一向奢靡至极的气派,这里的陈设要精简雅致许多,更像是在凡间。
一个穿着浅金素袍的男子正端坐在案前,闭目养神。
他身材颀长,模样极好,只不过他整一个人都是透明的,看得透,却摸不着。
楚丞望见他,滞住脚步,会心一笑,走过来柔声问道:“昨夜你歇得可还安稳?”
男子眨了一下眼,不语。
“桌上这些书,你是不是都看腻了?要不我再去给你寻几本别的?你是想看方志地理,诗词歌赋,还是兵法论道?”
男子摇头。
楚丞见他这般回应了自己,已是十分欣慰,道:“无妨,你若是不想再看书了,我还可以弹琴给你解乏。近来魔界作祟,下界百姓伤亡惨重,多得是等着投胎轮回的人,司命殿的事务也就多了起来,我抽空陪你的时间少了,是我不好。不过这一千多年来都是我在陪你,我想,你见我也应见得腻了,不腻的只有我而已。”
男子又没了反应,垂眸假寐。
楚丞拿了琴,便坐在他的对面弹奏了起来。
一曲罢,楚丞双手搭在琴上。
“说来也是可笑,今日有个人闯了琼华殿,在天帝面前出言不逊,说想让一人复生……最后还不是病急乱投医,被我三言两语哄骗到下界去了。你先前受过的委屈,也该让他吃点。”
楚丞每次来,都会与他说些近日发生的琐事,权当闲谈。
他望着他,一时又噎住了。
楚丞自嘲笑了笑,又道:“我一千七百年前就能料到的事,可笑他如今才意识到,吃了亏,也怨不得旁的人。你说,他究竟是真的蠢笨,还是对你从不上心?你倒是告诉我,他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去那般对他的?”
男子仍是没有回话,他这样一动不动时,不会有一丝气息,也不会有脉搏,像极了一具尸体——一具被人珍藏起来,每日擦拭梳洗的尸体。
每每这时,楚丞须得确认一遍这屋里的灯一盏未灭,才好放宽心,猜测他只是睡着了,或者,他只是懒得与人说话而已。
楚丞擦拭着琴弦,微微一叹:“是龙愈,他在找你。”
男子这才睁开了眼,抬眸看向了楚丞,他的唇齿微微翕动,似乎是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可半晌,他只能发出一声模糊的音:“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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