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想你（2 / 2）

换做龙愈以往的德行，懒得废话，就先将这些无知之徒杀了个痛快。

可他如今偏偏要仰仗这些人供奉的香火，才能寻到钟子灵的魂魄，何况用钟子灵的话来说，这些百姓，多半是无辜之人。

于是他暗暗倒抽了一口气，质问道：“要烧，行，那我先问你们，凭什么烧战神庙？这里供奉的是战神钟子灵，他当年舍身除恶龙……总之，他是好不容易才救了你们的先祖，换来村庄的安宁，过了一千多年，你们倒是不认账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呸”了一地，激动地拄着拐杖道：“魔族屠了我们村庄，这里的父老乡亲，哪个不是被害得失去了至亲之人，咳咳……都是钟子灵！都是他害的！”

龙愈心中的气也憋不住，冷笑道：“是魔族杀的你们家人，那就去寻魔族的仇！跟钟子灵有什么干系！他自顾不暇……何来非得管你们这群蠢人的死活！你们真是当他是救世主了？”

一青年拿耙子指着龙愈，激动反驳道：“可要不是这一世的钟子灵居心叵测，包庇那魔族女祭司的转世，那镇魔塔里的厉魔能被放出来？仙华门能被屠门吗？魔族会来我们村里滥杀无辜吗！”

“镇魔塔一祸，说白了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仙华门上上下下几千人被他拖累也就算了，还平白连累了我们老百姓！他钟子灵枉为战神之名！枉费天下百姓千年来的供养！”

“对，枉为战神！”

……

龙愈见着眼前这一幕，紧攥着拳，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前世钟子灵瞒着众人，带着自己去牧琴娘娘座前定下主仆生死契后，回到瀛洲仙境的那一幕。

那日，所有信他敬他的师兄弟，于他只剩下质疑与不解。

龙愈还记得，通往瀛洲仙境的那条云梯很长很陡，边上围了许多瀛洲弟子。钟子灵便是在那众目睽睽与质疑声中，牵着龙愈脖子上的细链，一步一步，稳稳地将他领上了瀛洲。

“以后，你与我就住在这了。”

期间曾有个弟子旁观时，想一剑刺死龙愈，省得让龙愈这魔头玷污了他们仙门的名声。

结果那一剑，是被钟子灵挡下的，他没有拿剑劈开，躲都不躲，而是用肩膀替龙愈受住了，鲜血从肩膀渗到脚下，一路染红了云梯，也不见他的那只肩矮下去过半截。

钟子灵知道他这一剑是他必然要受的，往后路上还会有更多的剑，更多的指责。一旦做出了选择，他都得受住。

于是那弟子气得大骂：“钟子灵，你狂妄自大想救赎魔头，你枉为我同门！枉费师尊对你多年的教导！”

之后，又有几把剑扔过来，刺在他的脚下，试图阻拦他将龙愈带回。

钟子灵自始至终面色不改，牵着龙愈将那一路走完了。

……

那时龙愈恨透了钟子灵，从不会考虑他的处境与难处，巴不得将他也拖累成魔，受到万人构陷，让他吃尽苦头。

可如今想来，钟子灵当年瀛洲云梯那一路，走得多难。

龙愈恍然，原来钟采兰并不是他第一个执拗救下的邪门歪道。

比起自己来，区区魔族女祭司又算什么呢？

如眼前这般被天下人误解的光景，钟子灵独身一人，在一千七百年前就尝过一回了。

他力排众议留龙愈一条活路，养在身边亲自教导，看似严苛无情，可面对那种种处境，也从未在人前、在龙愈面前埋怨自艾过半句。

龙愈双目发红，望着眼前这群喊打喊杀的村民，虽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无措茫然。

钟子灵前世，究竟是如何撑过来的……

禾东哭唧唧地躲在龙愈身后，弱弱地劝说：“族长说了，战神他是个好人，你们不不要……”

禾东还未说完，忽有人趁不注意，一脚踹翻了那鼎香灰，洒了龙愈一身。

禾东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呜这些功德是等战神飞升成仙后要一并给他的，我赔不起……”

“你们……”

龙愈望着散落在空中的香灰，半晌失神。

庙外狂风骤起，天云遮蔽，他身上残缺不齐的龙鳞若隐若现，顿时化作了龙身，血口利牙，朝村民厉声咆哮。

村民惊慌，有人认了出来：“他他是龙愈！就是千年前在山上的那条恶龙！怪不得他护着钟子灵！

“你你来村里究竟想干什么！”

龙愈隐忍一笑：“我答应过他，不杀你们。没了这庙，还有别的。若天下人都容不得他，便亲手为他造一庙，我一人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