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宝(2 / 2)
楚丞清楚,眼下已是到了不容回旋的余地了,只得道:“就算我是篡改了我仙兽的命格,可守剑人之死,实属意外,与我无关,易弥可以作证。”
钟子灵看了眼易弥,又抬眸问:“你还未答,带程旭柏来天界到底为何?”
楚丞只是勾唇摇头,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易弥冷冷倒抽了一口气,终于无力地开了口道,苦笑道:“他是为了我。为了让程旭柏知道,我的主人在我心中要比他高出几等。”
楚丞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规矩的笑,不予否认。
易弥到底是最懂他的,能比旁人更通他的心思,哪怕是这些犄角旮旯里的怀心思,也能被他察觉无疑。
钟子灵和龙愈听了,都有些不可置信。
楚丞如今已是司命殿的掌司了,于下界爱戴,于天界友爱,连历年仙友簿上写的都是他的好话,却还要与一个凡人争这么点风,吃这无畏的醋。
而且他若是真的在意易弥,又为何要那般折磨他。
钟子灵看不透楚丞,沉声道:“无论出自什么原因,违背天规是不争的事实。”
楚丞擦着绝云的剑锋,忽然侧着身,往前靠近了钟子灵一步:“说起违背天规,我做过的还不止你说的这两件,一千七百年前我冒大不韪,将你的魂魄从荆棘血丛阵中偷出来,日夜缝补,才有了你如今这完整的肉身。再说,难道你就没有违背过天规?你在观海殿整日与一个没有仙籍的仙兽厮缠,就算是什么光明正大成体统的事了?”
他步步逼近,愈发无畏。
钟子灵皱眉:“狡辩。”
楚丞收住了笑意,止住了脚步,又长叹了一口气:“前世你我好歹算是挚交,怎么也容不得我争辩几句了?钟子灵,你可知这千年来我有多寂寞啊,我真的好寂寞,这寂寞皆由你而生,我日夜都在想你念你,可知道你回来了,都不敢来看你一眼。所以一想到连只下等的仙兽都对我离了心,我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咽不下这口气。”
龙愈在旁冷嘲:“居然把‘寂寞’二字拿来作伤害人的由头,丞安星君还真是冠冕堂皇得紧。没人关心你寂寞不寂寞,再说你的寂寞与钟子灵何干?与易弥何干?他们凭什么就要为你的寂寞付出自由?”
楚丞冷冷瞥龙愈一眼,将愠色压下:“你不懂罢了。”
钟子灵道:“若只是为了当年在江南除三头水蛇之事,你大可不必。因为当年在沉在湖底将你救上来的人,是易弥不是我,这些年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的人,也是他。”
“我知道啊。”楚丞眯着眼笑,答道。
“原来你知道?”
“在水蛇妖被除后不久,我就回到江南那艘画舫上询问过,有人说当夜曾看到有只浑身湿漉的九尾狐在画舫上抱着我。而后我再遇到易弥时,心中就已大抵知晓了,”楚丞一滞,苦笑道:
“可是那又如何?一只邪门歪道出身的狐妖,怎可与战神媲美。这俗世间的男女谈婚论嫁都要思量样貌、官职、田地、出生与名望,以爱之名却以利计之,乃世人所趋之道!择取心爱之人也当行此道!”
楚丞话锋一转:“不过事到如今,我有时也常常会忘了,当初我到底为了什么才吃尽苦头,明明没有根骨,却非要修仙,还要来这俾睨众生的天界,是因为……爱你么?”
他站在与钟子灵不过一尺的距离,他从来都是在钟子灵面前谦卑有礼,从未离得这么近过,可他又觉得自己也从未离钟子灵这般遥远。
龙愈忽飞了过来:“狗渣滓,你还配不上谈这个字!”
楚丞退了半步,悠悠笑道:“我不配,畜生更不配。”
龙愈以伞为剑,等不及将他带到天帝面前诉状,就先欲与他一战。
就在这时,易弥就迅即闪了过来,替楚丞接住了一招。
龙愈见伞锋刺入了易弥的肩头半分,气得嘴角直抽:“都这时候了,你还……!”
身后的楚丞忽大笑了起来,一只手搭在易弥银发上,似是在抚摸宠溺,又是在沾沾自喜。
无论怎么折磨,他的易弥是永远不会离开的。
无数个因钟子灵寂寞的夜晚,他的心都是被蹂躏这只狐狸而获得的快感所填满的,每次越是变本加厉践踏易弥的爱意,他就越觉得痛快。
那是天宫千年之中,他所唯一能得到的一丝慰藉。
他之与这种慰藉,无疑是着迷的。
可他始料未及,易弥忽握住了龙愈的伞剑,往侧一闪,然后径直地刺入了楚丞的心中。
这剑口实际是偏的,易弥虽是刺入了楚丞的心,可擦着他的金丹而过,并未伤及到根本,要不了他的命。
“你……孽畜敢尓!!”
楚丞望着易弥暴跳如雷,脖子上的青筋凸显,脸拧成一团扭曲,他千年来以儒雅知礼闻名天下,连他自己都从未见过自己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易弥拔出了龙愈的伞剑,往后抛还给了他,抬头看着楚丞,眼珠子却不会动了,这里头再也没有对他的半分爱意。
“弑主未遂。这个由头,够你回去向天界众人说道,你我主仆之间恩断义绝了。”
楚丞歇斯底里:“易弥!孽畜!你给我回来……!”
而易弥只是抱着程旭柏的尸身,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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