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医院是一个生死轮回的地方,那时他的母亲躺在医院渴望父亲时的眼神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父亲的犹豫,徘徊,逃避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亲眼看见母亲由一个圆润丰盈的女人被乳腺癌折磨成像一具骷髅,以至于母亲去世多年,他很少梦见她的面容,反而梦里总是一个骷髅来来回回。而回国以来,连那具骷髅都很少来拜访了。
半个小时后,医生终于出来了。他摘下了口罩,顺手关好了门。“易老先生目前暂时稳定了,但是我们通过CT发现,老先生脑部有多个出血灶,今天晚上是关键期,我们会严密关注的,不过你们最好也留下来,因为他可能随时会出现脑出血”。
女人听完赶紧点头,“我们都会留下来的”。医生点点头,疲倦的结束了这场医患对话。
一家人因为易老先生的突发疾病史无前例的聚在了一起,只是易卓棣始终像个外人隔的远远的。几个人各怀心事的守在病房外,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易卓棣的手机在裤兜里隔一会儿震动一下,他疲倦的捏捏鼻梁,拿出手机准备让小王买杯咖啡,一眼就看见成思危的信息躺在最上面,一个小时之前发的。
他知道她的性格,不收他的回信绝不会安下心来,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回复,很多话在一瞬间只化为一个“好”字,他实在太疲惫了,很多事情看起来井然有序,可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突然朝着失控的方向坠落。
凌晨三点,苏玉和易卓青已经在贵宾休息室睡下了。易卓棣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本想喝杯黑咖啡提提神,可想到成思危严肃叮嘱他喝咖啡时的小表情,又放下了这个念头。
病房里突然传出刺耳的警报声,易卓棣一个箭步就冲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监护仪正发出红色的警报信号,而易老先生正睁大眼睛死死看着天花板。
“医生,医生~”,他的声音像黑夜里突然响起的雷声,疾疾的穿透整个走廊,脚步声犹如雨点由稀到密,夹杂着慌乱的几个步伐,易卓棣站在医生的外围,握紧双拳目不转睛的看着医生的抢救,女人xx和易卓青正伸长了脖子,满脸悲戚。
只是,最终结果并不太出人意料,易老先生最终抢救失败,因脑出血而离世。
苏玉扑上去摇晃着还有余温的身体,嘴里含糊的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可是显然这一切于事无补,人们总是喜欢用这种夸张的肢体动作来表现内心感情的深沉,以为期待可以得到外人高度的评价。易卓棣冷冷的看着女人的哭泣,拿起电话安排好了易老先生的身后事。
凌晨时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黑夜中疾驰,除了车前方的两处光源,一切都隐没在无边的黑夜中,前方是雾气重重的另一个世界,一个活着的人无法抵达的世界。
易桌棣扪心自问,自己这样处理这段父子关系,是否真的做对了。他对母亲所遭受的待遇打抱不平,年幼的自己无能为力,唯有板起一张倔强的脸庞来与成人世界对抗,而如今已近三十的自己,还有什么方法来与报复父亲,他冷漠、他疏离、他惜字如金,以为自己心里会得到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可是,兜兜转转一圈,他发现,自己又回了原点,心里矛盾又别扭,自己的父亲没了,自己这么多年与之对抗的对象突然消失了,他浑身的力气突然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
易老先生的葬礼安排得庄重肃穆。前来吊唁的各界人士熙熙攘攘,易卓棣作为长子和新丽集团的董事长除了迎接宾客外,其余时间都守在父亲的灵位前。成思危是当天傍晚才匆匆赶到的,殡仪馆位于江城市远郊,原是一处机械厂的烂尾楼,后来被一个外地老板看中开设了这家殡仪馆,并提供了墓地服务,殡仪馆依山靠水是好风水最基本特征,成片的树木覆盖着山坡,从山脚一直到山腰,旁边的公墓背枕山坡,拾级面上,气宇轩昂。正是有了这好风水的把持,这里的价格也不菲,大部分都是权贵之人才有实力选择这里。
到殡仪馆没有直达公交车,她搭了辆黑车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傍晚时分,已经没有多少人进出,成思危不太清楚易家吊唁厅在哪一个,只得打人资经理的电话,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她放好手机,打算去打听打听。迎面走来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她连忙跑上去询问“师傅,您好!请问易xx的吊唁厅在哪里”。师傅随手指向大楼东侧的一栋两层小楼,“喏,那边”。
进入吊唁厅之前,成思危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才踏着轻轻的步伐走了进去。她老远就看见了灵位旁边站着的易卓棣,才一天不见,他的下巴就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渣,肿胀的双眼下被包裹上了一层黑眼圈,想必是熬了一夜吧。
易卓棣远远看见成思危走进来,她还穿着昨天定向越野时的那套运动服,她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过来了,尽管这身打扮未免有失庄重。她越走越近,从旁边花盆里拿出一只白色菊花,郑重的向那个灵位鞠躬。起身往左转,易卓棣站在旁边看着她,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可悲伤的情绪随时都会溢出眼眶。“那个董事长,节哀顺变。”
易卓棣点点头。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她看向他。
易卓棣默默的看着她,良久才缓缓说到,“你去会客室帮我招呼下公司的那些人”。
成思危了然,从吊唁厅退了出去。
送完最后一拨宾客,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大厅已经闭了灯,只留着吊唁厅还开着灯,白晃晃的灯光照的人也脸色煞白。成思危来到吊唁厅,没有看见易卓棣,厅里只有一些生面孔,她不大好去打扰。想着时间太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车回市里。一出大厅,从山间吹来的风毫不客气的拍打着她的脸,放眼望去,整座山像穿了一件黑袍子,镶嵌其中的路灯更是散发着幽幽的白光。她打了个冷颤,加快了步伐。
刚下梯步,远处花坛间一明一灭的闪着红点,旁边还有个黑影,她更是目视前方,小跑了起来。
“你跑什么?”黑影突然开口,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她按压着咚咚响的胸口,冲那黑影没好气的说着,“突然说话很吓人的”。
易卓棣用力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他的领口松开着,好看的锁骨一览无余。他看见成思危手上的行李箱,伸出手拎了过来,“这么晚没有车了,我送你”。
成思危踟蹰着,回头望望那栋二层小楼。易卓棣顺着她的目光也打量了番,可是脚步却没有停下来,“没事,有人守着,我送完你就回来,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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