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2 / 2)
只那陈阿公原本惦记凌阳乡下的祖坟,旁边也有棵野枣树,长吁短叹了不少,令一众人颇有些不耐。
陈氏便说到刘贞的婚事,到了临江有的是好景好事,阿公惦着老家以后回来便是,说不定阿公去了江南,都乐不思蜀了。
陈阿公才稍稍有了笑模样。
倒是刘贞和刘钧心里有鬼,皮笑肉不笑。
刘钧悄悄对刘贞咬耳朵:“信上说,谢姐夫不日来迎亲,那粮商又耽搁些日子,按信的日期都是个把月前了,指不定现在已经在路上,快到凌阳了。
刘贞小声说:“我的信也上路好几天了,说不定他还没走就收到了。我走的可是官驿。”
刘贞这样说,心里也有些忐忑,按照预示这两天谢廷就能到凌阳了,也不知他走的哪条路。千万不要遇上才好。或者婉娘的信走得够快,赶上他出门之前。
等了好久,李舅妈的酸枣都吃完了,陈家舅舅还没回来。
刘钧被陈氏拎着懒筋让他去找的时候,突地远处传来不少马蹄声,“哒啦哒啦……”由远及近,为数不少。
惊得刘陈两家的两头毛驴不住地尥蹶子,乱叫。
不好!
不是土匪!就是兵!
不管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陈阿公原本佝偻的背,立马直了起来,手脚利索地给两头毛驴的屁股上分别一抽。毛驴吃痛,甩着蹄子跑了出去。
陈氏一拽刘钧,护着刘贞,跟着陈阿公,带着李舅母,抱着陈大娘躲进土堆后面,不敢露头。
很快,哒啦哒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跟着自己的心跳一起炸的耳朵轰鸣。刘贞心跳到嗓子眼里,抓着刘钧的胳膊,直掐的他龇牙咧嘴。
马队近了,约莫有七八个人,俱是土匪打扮,腰上拴了一圈血淋淋黑乎乎的人头,陈氏赶紧捂住李舅母和陈大娘的眼睛,不叫她们看。
刘贞和刘钧看得浑身直抖。他们也曾见过凶人,见过死人、匪徒。但是杀人后,拴着一圈人头的事,却是第一次见!
还好方才放炮的毛驴,吸引了那伙人的注意,一溜烟分了两路,追了过去。
等人走了,陈刘两家才出来。
相顾一看,俱是心惊胆战,满脸忧虑。
李舅母哆嗦着问:“我那当家的呢?”
众人失魂落魄地扶着李舅母,抱着陈大娘,匆匆奔去陈家舅舅之前的方向。
却是在平坦的官道上,是先前某位南下富家,遍地狼藉,马车残辕、财货散乱、残肢断臂、血淋淋的一片……
冒着热气的尸身,引来了食腥的苍蝇……
李舅母又是狂吐不止。
但此时,众人都来不及抚慰她,他们到处翻找搜检着……
陈家舅舅的尸体,衣衫完好,只是没了头,脖腔子涓涓流着血……
陈阿公嘭地做到了地上,脸如死灰,浊泪肆流。
李舅母“啊”的一声,晕了。
陈氏也是哭,又劝着陈阿公,又骂着土匪。
刘贞和刘钧手忙脚乱,哄陈大娘,扶李舅母。
好容易大伙情绪平稳下来,陈阿公说要给陈大舅埋了。陈氏又劝李舅母看着肚里孩子和陈大娘,一定好好活着云云。
刘钧随手抓起一把珠宝,道:“都给我舅舅陪葬!”
陈阿公一瞧,一惊:“这,这,这不是寻常的土匪!”
众人赶紧反应了过来——土匪、散兵是连死人衣服都扒的穷鬼,如何会不拿财务,反倒割了人头去的?!
只有以人头记军功的鞑子!
刘钧卸了公鸡车上的行礼,推上了陈大舅的尸身,陈刘两家所余之人一路挑着小路狂奔。
那伙鞑子,可能就是传说中大军先遣的斥候!
这凌阳已经被盯上了!
很快,他们遇上的南下难民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的,如洪如流……
从这些难民五花八门的口音来听,刘贞确定,凌阳附近的州县城池,几乎全完了!
“贞娘,”陈氏的嘴角干巴着:“那个汉子,好似有些眼熟?”
刘贞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了看,是很眼熟——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却是一张不大的娃娃脸。形容很是狼狈。不像别人都是拖家带口,他却是两个男人结伴。
很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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