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上了(1 / 2)
李馥回宫的时候, 怀里便多了一只莲花纹的白玉簪子,以及一串做工朴实,就是格外圆润的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串珠。
“公主想做什么, 奴不会说。不过,公主今后可要更加小心了。”豆卢姑姑难得说了她一句,眼神在她有些红肿的唇上不赞同地扫过, 李馥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明白姑姑的好意。
“放心吧姑姑,”她听见自己说, “既然真要做,那我会尽量安排好一切。”
上元之后两三日, 节日的气氛便慢慢地散了,再等到元月快结束的时候, 官府早就开印,朝廷正常理事,李馥便去她爹那里蹭了一顿饭。
父女二人许久没有单独见面, 李馥再次在清思殿中看见皇帝,这才发觉, 不知不觉之中, 她爹的身材已经有些发福, 胡子比以往习惯的长度更长了, 看着不再是神气,而是威严;
他的面庞也更加红润宽阔,年轻时喜欢户外活动带来的痕迹几乎从他身上消失, 倒是案牍之间的工作虽然繁忙,但他的发色胡须依然漆黑油亮,眉宇间也不见什么皱纹。
可见国家蒸蒸日上,并未有令他过于烦忧的国事。
“七娘今天来,可是又有什么事要说?”皇帝正看人给他切肉,炙烤的羊羔肉散发着些许奶香,是上好的羊肉。
李馥同样垂涎三尺地等着,不过她今天来并没有什么正事,就是想着和她爹见面的机会见一次少一次,有机会就再多说说话,“没别的,就是来看看阿耶,顺便也看看阿耶这里的好吃的。”
“朕就知道!”李隆基笑骂了她几句,李馥顺着她爹的心意耍了会宝,父女二人又和有人抢一样把饭吃完了。
吃饱喝足,皇帝还要继续打击她:“……长进了啊!分明抢得一点不含糊,样子竟然还端得不错!你这都是怎么练出来的?”
李馥端正地擦嘴,“都是和阿耶学的,”她故意看了皇帝发福的肚子一眼,“独食吃多了可不好,没有小七和阿耶抢,阿耶已然胸怀如海了。”
皇帝正想打她,这时候高力士从殿外进来,在他耳边回禀了什么,皇帝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对高力士吩咐一句,又立刻让李馥赶紧回去,他有正事要办了。
李馥挑挑眉没说什么,只不过,从正殿出去的时候,她正好和入内觐见的紫衣高官,以及跟在那名高官身后的年轻人擦肩而过。
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她先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接着又意识到了什么,向对方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王训微不可查地对她颔首,又指了指北面,李馥会意,站在原处对他们行了个礼,那名高官似乎没想到李馥会对他们行礼,不过还是潦草回了一礼,等王训也回礼之后,他们便在高力士的带领下进去面圣了。
看来,北面的战事就要开始了。离开清思殿的时候,李馥这么想道。
“……依卿所见,若是出兵,以何时为宜?”清思殿内,皇帝的声音沉稳地响起。
“回圣人,臣以为,越快越好。”这是王晙丝毫不显苍老的声音。
“四镇兵马、粮草武备,卿都已经巡过了。”皇帝一顿,“此时出兵,四镇能出多少人马?”
“河西陇右需要防备吐蕃,可共出三万骑兵,并统领吐谷浑及契苾等部,为一路偏师;朔方军为主力,可出五万人马,发仆固、同罗等部居中推进;河北军发奚、契丹,由北向南包抄,此路当有四万人。同时,联络回纥、突骑施,允诺他们可得突厥人的草场,与大唐同时进军。”
“先出兵十二万,“李隆基点点头,“如果消息属实,左贤王阙特勤弑杀其兄,突厥人正在内乱,那么这次的机会
便不容放过。“
皇帝有心一战扫平突厥,将他们赶到漠北去,再不敢南下牧马,但他心里也明白,此时时机纵然难得,但是要做到这件事,事前要做的准备和计划半点不能少了。
李隆基抬头,“此战主帅非卿莫属,先派人通知陇右、河西、朔方、河北四镇节度,做好出兵准备,等张卿和源卿到了,再商量具体的出兵事宜和各路的安排。“
王晙抬手应诺,李隆基又和他继续议论了几句出兵后可能面对的局势,以及相应的对策。片刻之后,大致的方略便已在君臣二人心中,李隆基心中大定,又因为张说他们还没到,他看见一直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王训,便放松地对他说:“忠嗣抚吐谷浑有功,对于此次出兵,可有什么想法?”
旁听了王晙向圣人分析局势的全套内容,王训方才已经觉得受益匪浅,更知道自己距离一军统帅还有多远,现在圣人有此一问,他胸中只有一腔战意,“臣愿为先锋,为圣人破敌!”
李隆基看了看请战的王训又看了看端坐的王晙,见王晙微微点头,顿时更加满意,他拊掌大笑道:“可!”
“当日收养你之时,朕便说过,此忠良之后,朕当抚之。今日你便当朕的霍嫖姚,为大唐破虏!”
开元十三年二月中,朝廷全面动员,李馥立刻得知了朝廷尚未公布的决定——大唐将整兵十二万,以及人数相当的部落蕃骑,兵分三路出兵突厥。
在李馥知道这个消息之前,第一批传旨的钦使已经到了四镇,大军出动之前的侦骑也已经进入了草原,他们身上同样还肩负着和同样是草原部落的回纥以及突骑施人联络的重任。
王训不在这批人之中,但是他此次同样不会作为某位将军的亲卫留在后方。
此次出兵,他将带领一只数量不多的骑兵,作为大军的一员,他的生死将并不仅仅由自己决定。
李馥将手中写了一半的信纸放下,这时候王训已经随着第二批人离京,他们没有当面告别的机会,李馥只是收到了他匆忙发出的鸽子,也同样回了一句知道了的消息而已。她现在在写的信才是更正式的送行。
自从那天从清思殿回来,李馥就在等这一天。果然,虽然她几乎可以肯定王训不会有事,但是送人上战场的感觉并不好受。
将军不是一天炼成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刀剑无眼这些话在李馥脑子里来来回回,不过她没有让自己过多地沉浸在这些思绪里,她强行中断了这些想法,在信纸最后加上了“等你凯旋”几个字之后,便将这封信封好,准备随后转寄黑水,让他们给已经开始备战的河西陇右带过去。
正如他们约定的一样,“你专心做好你的事,”她对着手中的信件自语,她完全相信他的能力。
“我呢,也专心做好我的事。”
……
李馥从书房里拿出一个保管良好的木盒,她从里面拿出一沓记录了众多人名和信息的麻纸,她翻着这些纸,看着上头陆陆续续增添的笔迹,喃喃自语道:“时间太久了,大部分人还是找不到了。”
她拿着这叠纸,来到后院的一间小教室里,瑟瑟已经提前等在这里。
“……好呀,怎么又把你推出来当第一个了?”李馥坐在瑟瑟对面,有些无奈。
瑟瑟毫无阴霾地笑了笑,“她们都习惯了,知道婢子皮厚,不怕被公主说。”
李馥摆摆手,“好吧,今年你们还是都商量好了,集体不出宫吗?”她问。
新宫规已经执行数年,整体运转良好,再加上宫女互助会的势力渐大,对于年纪到了二十五岁的宫女,宫里一向是不加留难,会点清她们获得的个人财物,送她们出
宫安家。
但是,对于万安观里的人来说,她们却年年延期,不愿意出宫过日子。
即便李馥帮他们找到了亲人也不行。
“……瑟瑟,你的两个妹妹都被我们出钱赎了,这两年在长安也过得不错。”李馥从那叠纸里找出一张,看着上头后续添加的批注,其中一条写的正是瑟瑟她两个妹妹的情况。
“你在义学时常能见到她们,肯定比我还清楚。”李馥抬起头,不赞同地看瑟瑟,“我听说你们感情不错,再加上你出宫也不怕没有自己人撑腰,自己当门立户也不难,怎么就年年不愿意出宫呢?”
瑟瑟海蓝色的眼睛泛起雾气,“公主这是要赶婢子走?”
李馥终于憋不住笑了,“鬼把戏!你们这些年应付我是真的有经验了啊!说正经的呢!”李馥板起脸来,“今年不一样,不是要赶你们走,”李馥顿了顿,瑟瑟也意识到了什么,玩笑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是我需要你们出宫。”李馥说。
瑟瑟有些吃惊:“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李馥笑眯眯,“放心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们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真是我见犹怜,结果你们一个两个,有机会也不愿意出去享受自己的生活,这真是让我这个校长很担心呐!”
李馥痛心疾首,“我跟你讲啊,工作和生活完全应该兼顾的嘛!没有生活的人,工作是不会有热情的!让你们享受生活,就是为了更好地为我干活!”
瑟瑟了然地点头:“说实话吧公主,要不婢子还是让善娘来应付您,公主一向对她有话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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