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大章廿二年
正逢六月初十,连着十余天不曾下雨。---
火球当空不见半点云翳,焦蔫蔫叶子垂在枝头,山门阶前的青石板热油泼过一般,烫的觅食的山雀直跳脚,忽听青石门的大院内几人一声叠过一声吵嚷,山雀嗖的一声飞上了枝头,山门内先后走出三人。
先出来的是个面黄肌瘦的高个瘸子,拖拉着一条腿,脸上看不出喜怒,唤作段三留,半月前被师父带进山却始终没能入门。
后面跟着携手结伴的二人,稍微胖些的姓杨单名一个云字,是玄武门的大弟子,阔耳宽嘴,单手提了柄陌刀,着一身玉色书生袍却无半分书生气,面色铁青,与菜市宰猪屠夫并无二般。
瘦小些的那个名叫庆央是玄武门下另一子弟,穿了一袭天青绸纱,身高六尺有余,体态轻盈,生得是粉面朱唇,淡眉星眼,天生自带风流相,斜光流睇好不撩人。便是十八街最有名的粉头见了他也要掩面遮羞,只是嘴唇过于单薄了些,平添了几份刻薄。
见段三留走远后,庆央终于松了口气,捏着袖子在地上胡乱扫了两个来回,拉着大师兄杨云就地坐在山门前的台阶上得意洋洋地看他一瘸一拐下山,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派里的死规矩,一个门的师傅身边最后只能留下两个实力最强的徒弟。余下的大都死于非命,便似一个蛊里的小虫儿互相咬,能活着的都不是省油灯。
其实这么做一则为了门派的名声,天下一般道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再则派里经营的不是正经行当,做的是无常的营生,走的是黄泉断头路,没个金刚钻怎敢揽瓷器活?
总之,庆央打记事起就在山中,从没听说过派里会放活人出山,死在同门兄弟手里总好过在外当刀下鬼,到死也算保全了颜面。既然如此,那当然人越少越好。算一笔简单账,这边多一个,胜算就减一层。
这瘸子被师傅捡回来前,师傅门下少数着有三年没进过新人,庆杨二人战战兢兢一路走来,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熬死了门里的老人,闯过了几次鬼门关,生死门踏平才终于混得现在这样。
可这管箱子的钥匙还没捂热,忽然来了个惯会讨巧卖乖的累赘,巴巴跟在两人身后左一声师哥右一声师哥,庆杨二人恨的后牙根痒痒,像遇着了上辈子的结仇冤家。
二人趁赶着师傅出远门他还没来得及拜师,明里暗里变着法欺负。看他腿脚不好,偏安排了担水抹地这类的活。又如轮到他劈柴,夜里就给偷摸着往柴和上浇水。
手头动作慢了一分轻则冷嘲热讽,重则拳打脚踢,诸如此类的混蛋事不胜枚举,摆明了一副看不上他的样子,而在师傅面前的另一番光景自不必多提。--*--更新快,无防盗上biqugexx.net-*--这不没半个月,段三留终于受不住,扔了扫帚自请出山。
杨云呸掉衔着的柳叶,蹲在山门前指着段三背影低声道,“傻小子,我就说有我在他早晚受不住会走,你当初还不信,你再瞧现在如何!”
庆央捻着袖子口擦额头的汗道:“信了信了,哥哥恩德小弟铭记在心。”,心里却泛嘀咕道:师傅回来见少了个大活人,若问起来可怎么说?转念又一想:反正不知何处捡来的,总共住了有半个月师傅还大都不在家,记不记得住另说着,真问起来就说贪玩闯进后山被狼叼走了。
晚半天师傅回来并未多问,只默默收起多出来的的一副碗筷正席而坐,杨云朝上对坐,三人呈品字坐下,杨云揭开饭罩子递给庆央,二人双手覆在膝头静等师傅动了筷才敢端起碗。
食不言寝不语,虽是无人教导,这些规矩却莫名的定下了。
庆央和杨云互相对了个眼色,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心安理得扒饭。半碗饭稀里糊涂下了肚,菜盘便只剩下一圈油亮的汤汁。
“咳,”,师傅用筷子敲敲土陶缺口碗,庆杨二人立刻放下筷子转向师傅听令。
师傅清咳两声,拖着长腔问到:“那个段……”
“段三留!”,杨云惯来爱讨这类机灵,想也不想接话答到,庆央心中一紧,暗地里袖了根筷子猛扎杨云的膝头叫他快闭嘴。面上对师傅笑眯眯道:“有日子没见了,大概吃不住苦逃出山也未可知。”
师傅斜眼瞧了瞧庆央,“呃,对……段三留……我在山脚碰见三留在八聚楼翻泔水桶……。”
“什么!”,杨云拍桌而起,握住腰间匕首道:“这厮,放着好菜好饭不吃,去别处为非作歹,败坏我山门名声。师傅你等着,我这就抓了他来,好好教训一顿!”
师傅眼睛从两个小徒弟身上飘过来飘过去,杨云握在腰间的手不多时便生出一把冷汗,师傅不发话,他坐也不是去也不是,只能呆站在那里。
“你先坐下。”,师傅推开碗筷,离开前在二人面前留下一枚穿了黑金绸带的铜钱,“城西的遛马街赵家,这次你二人谁去?”
“我!”,二只手一起握住铜钱,异口同声喊到。
庆央先一步碰着,拇指扣住钱孔,无名指绕住绸带道:“哥哥不是要去寻段师弟?”
杨云未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支支吾吾道,“师傅……徒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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