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nius 41 迫降（2 / 2）

他看的如此分明，小孩虽然礼貌，可眼睛里写着明明白白的防备和拒绝，就连跨过门槛，给他一个习惯性的抱抱都不乐意。仿佛随着那一天他们闹僵之后，所有的一切燕清溟所给与的温柔和乖巧褪去，剩下的，是一汪平静的死水，礼貌而疏离。

仅此而已。

没有哪一科，燕煜觉得燕清溟离自己这么远，那四四方方的门槛，成为了一道天堑。

……

小玫瑰号：

燕煜陷入了第二次间断性缺氧导致的昏迷。

自动弹出的保护罩里充斥着污浊空气，一呼一吸间热得吓人，面上密布湿漉漉的水珠，很快蒸发不见。由于缺氧，燕煜清楚地感觉到手脚冰凉不听使唤，如果不是系统设定，他恐怕直接要倒在那六千多度高温的地板上！

水……水源地！

指头扭扭捏捏写出一个w，燕煜试图启动自动导航，灵敏书写板触手可及，指尖却三番五次滑落。燕煜头上渗出汗珠，那短短几笔字母书写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等到最后一个r在书写板上吱吱歪歪扭出一条荡漾的曲线后，燕煜终于写出了他要的地方。

只要按个自动导航系统就行了……

Alpha喘着气，指头颤巍巍地挪到了右下角，十厘米，八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警告！警告！警告！系统损毁严重！即将紧急迫降！五秒后将撞击地面！”

气流颠簸袭来，书写板摔下去，粉身碎骨，余下的残骸瞬间被高温所融化。

Shit！

燕煜只想一脚踹过去。但他不能，双腿正死死封闭在保护罩内，准备迎接冲击而弹出安全气囊，挤满了腿与装备的每一个间隙，气流寸步难行，更不要说他的动作。

燕煜闭上眼。他想，好吧，看来等会挖出来是具外焦里嫩的木乃伊。小家伙乖，燕哥这次可真哄不了你了。

在燕煜闭上眼的一刹，满屏乱码中突兀跳出了一道蓝色的光。蓝色势不可挡，横冲直撞在小玫瑰号的系统内，蛮力撕扯开数据和数据的洪流，生生与对接点胜利会师。

“看来今天还不是你的死期啊？燕煜，醒醒！”

燕煜立刻睁开了眼睛，僵直的躯体焕发出生机，甚至移动了几厘米。

Alpha舔着嘴，哑声问道：“真他妈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好好一个标记，什么人都要来参一脚。”

“省点氧气闭嘴好吗？”对方讽刺道，“系统接入成功，拉紧方向杆，我要带你降落在安全地标上。N-a154,检验安全降落方案！”

那段传来了机械声，缺氧逼得燕煜头晕脑胀，他一咬舌尖，刺痛感强行把他从昏厥的边缘拉了回来。Alpha闷闷的呻吟着，喉腔不住滚动，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来回拉扯脆弱的气管，火烧火燎，险些让他以为自己喉咙都给烧坏了。

“好、好了没有——！”

“迫降开始！绝对不要松开方向杆————”

对方的声音渐渐远去，听觉系统陷入了奇妙的安静之中。

在那一刹燕煜体验到了死亡亲吻面容的恐惧感。除他以外的所有个体，岁月更张，日升月落，走过黑夜白天，路过春夏秋冬，风雨云雪高歌猛进，人间的声音穿云裂石。

他却什么也听不到，身子沉了塘，无数双手拽住他，任由那冰凉寒冷的水涌入身体每一处，鼻腔，咽喉，耳膜，水声咕噜咕噜，嗡嗡嗡嗡嗡嗡嗡——

是生是死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全世界只剩下他，只有他在人群中逆流而上，灰暗色调里，他也是麻木不仁的赴死魂灵。

风从地狱来，带他掠过宇宙初生，爆炸后的星云团团点缀在空中，夜空美丽又令人绝望的安静；电闪雷鸣，山河交汇，整个世界都是自然的，自然高声宣告着生命即将到来；沧海与桑田怒吼着拥抱彼此，板块和海洋互相挤压，海沟深陷，山脉高高拱起，地球一代一代繁衍生息，新的生命从海洋里来，又回到海洋里去，陆地上长出了生命的希望，度过了漫长的冬天，生命终于迎来了复苏之春……

只有水流滴答，一滴，两滴，……，久远，悠长。

舱体翻滚在草地上，一头扎进湖中。

恍惚中，有人绝望欣喜地呼唤他，有人在他溺死前奋不顾身将他救出，有人紧张指挥施救……

燕煜睁着失焦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天空，千百年来不变的天空。

流星划破天空，夜色不再是一成不变，它是那样温暖而有力，令他仿若置身在母亲子宫内的孩子，安全而放松：

“没事了，没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