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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兵戎给燕煜倒了杯水，在燕煜对面的床铺坐下。燕煜一口咕噜干净，单刀直入：“你跟他不可能的。”

“哦？这么快就妄下结论了？”

“这是合理推测。如果你两早有什么，十年前燕清溟就会喜欢你，今天是你来找我，而不是我来找你。”

“你还好意思提十年前？对小你八岁的小孩下手，你作为成年人，难道一点都没有利用对方的感情，作为满足你肮脏欲望的人质的罪恶感吗？”

“还真没有。”燕煜轻蔑一笑，身体微微前倾，无形中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几乎近的可以闻到彼此讨人厌的信息素味道，单兵戎没来由的觉得有点想要往那张脸上打一拳，他生生忍了下来。

燕煜说：“我希望你分清一个既定事实，是他先喜欢的我。”

楼下餐桌：

“我靠。你那时候才几岁？？？你们omega都这么早熟吗？盖棉被纯聊天睡了整整两年？？？不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到底怎么喜欢上你的？”

过去三分钟内，单止戈被刷新了三观，惊叹不已。

燕清溟眨眨眼，组织措辞，缓慢道：“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想燕煜那时候应该模模糊糊感觉得到我对他的感情潜移默化转变，从弱者对强者，后辈对长辈的依赖中抽身而出，转向了平等的、从生理到心理上的需求。”

他说的很慢，觉得有些羞耻，但认为自己没说错，说出去的时候身体深处一轻，如释重负感令他十分放松。这些话他很少同周围的人分享，因为没有人理解，人们也不愿意去理解。

乍逢单止戈这么个思想跳脱，接受能力强，还跟他站在同一条线的同龄人，哪怕对方心怀鬼胎，燕清溟不知怎么的，依然想要全盘托出。

在时光和岁月的尽头，他曾经仰望、爱慕着一个人，于是他拼命迈开步子，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到最后和对方并肩而行，保持一样的步伐。

“通常情况下，我会对alpha表示强烈的谴责，同时对他能养成一个omega这件事致以万分的嫉妒。”单止戈摸着下巴，神色严肃：“这是社会上十分正常的现象——好了你不要笑。”

燕清溟噗嗤一声，笑得趴在桌上，很快又被单止戈拉起来。

单止戈说：“和平年代，你喜欢大叔没什么，顶多是审美问题。你几乎是在这个人的注视下长大的，你的每一步每一次都有着他的参与，对方从生理、心理上已经融入了你的世界，所以你喜欢他甚至于爱他，完全是个大概率问题。”

“但我必须提醒你，我们正在一场战争之中。”单止戈转换了口气，神色正经，拿出了那副说正事时的口吻：“人类濒临灭绝，没人知道高墙还能够坚持多久，也没有人能够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人类才会恢复繁衍能力。繁衍是人类的本能。”

燕清溟点了点头，单止戈不犯傻的时候后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难怪招人喜欢，四十六个前任，平均下来一年五个女朋友，了不起。他暗暗给单止戈竖了竖拇指。

单止戈续道：“女性beta不能产生卵子，omega***打不开，这从根本上颠覆了整个社会的认知——你可能要说我沙文主义，但在abo社会，omega和女beta，在许多人认知中等价于生育机器。这是整个社会最根本的性别歧视，是你们的弱点，也是你们的武器。因为生育能力只有你们拥有，alpha想要繁衍，他们就一定需要你们。至少在科技发明到那个阶段前，你们在这一点上的地位绝对牢固、不可撼动。”

“这样极端观念和背景会导致两种情况，要么因为一个a能够占有多个o导致性别比失调，社会不得不强制干涉，成了个包办婚姻协会什么的；要么……你们沦为alpha的玩物。”

单止戈在那个词上卡了半天，还是卡了出来，艰难，断断续续：“我讨厌这么说，但是，你听过一个言论？失去生育能力的你们就是一次性飞机杯。”

“听过。”

“我相信教官的人品，我相信他不会随便抛弃你，那么回归abo社会传统固化的认知——他比你大，意味着他可能比你更容易衰老。他比你成熟，必然会充当一个保护者角色，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会站在你的前面，死亡率再度提高。”

“问题在于，你能保证你失去他的时候，不会疯掉或者殉情吗？”

单止戈是个天生的语言雕刻师，词汇是他天生的利器，锋利，无情，削去了情爱，将血肉模糊的现实摆在了桌面上。

楼上206：

“喜欢可以不分年纪，但回应的行为和态度，就应该分年纪，不是吗？”

燕煜微笑着，如是说道。

“如果不是你突然横插一脚，我还真没办法那么快做决定，我以为这种事能随时间淡化，我会找到一个合理的方式应对，结果你看，你倒不如不出现的好，你一出现，我就有了被取代的危机感，最后我发现，原来我喜欢他。”

这事情必须从单兵戎开始追燕清溟那时候说起。

少年人的喜欢惊天动地，声势浩大地来，绝不愿意黯然失色地去。追求热烈而美好，恨不得现在山崩地裂，沧海横流，世事变迁，明星日月但做见证，好让你一睹我心。

燕清溟对燕煜的事情挺敏感，唯独在对这件事上一点知觉也没有。每天和单兵戎说说笑笑，高高兴兴分手告别，口袋里还有一兜对方送的好吃的。

燕煜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单兵戎那混球小子出现在他家门前，单兵戎得知他和燕清溟住一块后还惊讶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得知了他和薛云昭的关系，当机立断，对燕清溟发起了猛烈的追爱攻势。

都住到一间房子了，能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什么了！指不定两个人都把对方当亲人看呢。这么想着，单兵戎觉得自己也不算是没有机会。

燕煜刚结束一次任务，期间为了止疼迫不得已使用了大量的吗啡，送回来一查，才发现自己对吗啡敏感体质，又得耐下性子忍过大半个月的戒断训练。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精神憔悴。

院子里传来笑声，单兵戎送燕清溟回来，两个人在告别，不知道单兵戎说了什么，惹得燕清溟咯咯直笑，前仰后合，白俏脸蛋红成苹果，想让人咬上一口。

燕煜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边，借助窗帘遮挡，面色阴沉地看着。

那是种胸闷感。不是戒断训练时为了帮助他保持清醒而使用的药物所导致，而是莫名其妙，毫无里头凭空冒出，牢牢扎根在心口。

那副画面很刺眼。夕阳半场，风轻云淡，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笑嘻嘻凑在一块，脑袋碰着脑袋，额头蹭着额头，亲昵美好。

燕煜手一松，衬衫扣子落到了手心里。半开的上衣并不能缓解他此时此刻无法形容的复杂心情——单兵戎很碍眼，燕清溟笑得很高兴。

危机感一触即发，濒临沸点的水壶喷出蒸汽。

燕清溟会被除他以外的alpha所吸引，露出笑容，从此之后疏远他，成为另一个alpha的所有物，由灵魂到外表，打上对方的烙印吗？

不。他接受不了。

燕煜这会热得汗水直冒，干脆解开了所有扣子，蜜色胸膛敞开，五指愤怒地抓住窗框。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液体入喉，索然无味的淡，热意并未消减，越蹿越高，越烧越旺。

燕清溟是典型的原生家庭缺失下长大的小孩。薛云昭能为他提供安全的生存环境，并不能为他提供一个值得依靠的alpha父亲/兄长。

很长一段时间，燕煜认为燕清溟喜欢他是因为他充当了那个不可缺少的alpha父亲/哥哥角色。

那不是喜欢，那是依赖。

燕煜想，十六岁了，该让他自己选了。

楼下燕清溟笑完了，踮脚摸摸单兵戎的脑袋，少年受宠若惊，一激动竟然拉着燕清溟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

“我在追你，你感觉得到吗？”单兵戎略显羞赧地说道。

燕清溟手一僵，收回来也不是，继续放着更不是。

眼角余光一扫，燕清溟发现一辆车停在街对面。那是燕煜的。

燕煜在家吗？小孩下意识仰头，放下的窗帘挡住了他的视线。

房间内的燕煜看着地上碎成渣的杯子，精神恍惚地想:刚刚应该下去把单兵戎一脚踹出去。

不……最好以后不要让燕清溟跟那小子接触……

不……不要跟别的alpha走……留在我身边好吗？

眼前的场景天旋地转，戒断训练时被迫面对的恐惧再度袭来，alpha踉踉跄跄奔向床，最后一脚踩空，扑到在地。

意识在黑暗中渐行渐远，沉沉浮浮，迷惘混乱。alpha痛苦地嘶叫出声。

燕清溟书一推，连忙把燕煜抱进怀里，轻声细语，“没事了没事了，在家呢。”

家这个字眼触动了心底柔软的地方，alpha倏地清醒不少。他枕着燕清溟的腿，喘着气看他。

小孩温柔地冲他笑。

燕煜伸手够到他的脸，热的，暖的，还有点红。omega眼里温柔得滴水，香槟色灯光落在他身上，柔软得不像话。

燕煜定定看着他，心想他真是疯了，才把这个人拱手相让。

“我后悔了。”alpha说。

omega眨眨眼，没听懂他什么意思。alpha坐起身，拥人入怀，用尽所有力气拥抱属于他的柔软。

他说:“为了我，快点长大吧。你是我的。”

小孩愣了愣，转瞬明白他的意思，欣喜若狂地抱着他，小声说:

“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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