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nius 56 怪物（2 / 2）

燕煜两腿分开，军靴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地板，隔壁的水声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倾听他的动作。

塞壬王的尾巴抽飞了他……塞壬王的手扼住他的咽喉……单止戈的伤口……对了！单止戈的伤口！

燕煜扑过去，翻过单止戈的身体，后者深度睡眠修复损耗的体力。燕煜急急掀开毯子，单止戈背上狰狞的伤口不翼而飞！

燕煜立刻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破门而出，隔壁房间瞬间方寸大乱，一个赛一个着急。燕煜推开门，燕清溟穿好衣服，湿漉漉的头发淌着水，扒开窗户眼看就要从小二楼的高度跳出去！

燕煜哪里能让他跑，当即飞身扑去。燕清溟手脚一乱，跌入燕煜的怀抱，两个人就势一滚。燕煜闷哼一声，背部撞在架子上，洗漱用品哗啦啦掉了一地。燕清溟回过神，后背抵住地面，脑后枕了一只手，两手被人一缴，腰部一沉——燕煜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

标准的alpha捕捉omega的姿势。

“跑哪去！?”燕煜怒目而视。

燕清溟脖子一缩，还没说上话先弱了气势，别扭地移开眼睛，燕煜眼中愤怒的情绪满溢而出，空间里充斥着狂躁的信息素。

燕清溟让他这么一吼，莫名其妙，顿生委屈与难过，眼睛眨了眨，水汽挂上睫毛。

小眼神一耍，燕清溟觉得腰上跪着的腿不自然分开，压在身侧。燕煜动摇了片刻，把他拉起来摁怀里，一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找毛巾的时候时不时回头看他，生怕一个不注意，燕清溟就跑了。

他被燕煜扒了上衣，裹上一条干爽的浴巾。燕煜将衣服团作一团丢到角落，扯来毛巾，劈头盖脸遮住燕清溟的视线，擦拭的动作却比意想中轻了不少。

燕清溟掀起一角毛巾，借侧墙上的镜子偷偷观察燕煜的表情，心下踌躇如何开口。

看上去生气得要命。燕清溟对了对手，耷拉脑袋，颇为可怜、乖巧。

燕煜擦拭的动作一顿——燕清溟轻轻戳了戳他的尾指，alpha右手下探，摸到燕清溟的脸，燕清溟蹭了蹭燕煜温暖的手心，把脸埋进去，小声问：

“疼吗？”

他指的是燕煜刚刚缠斗中的撞伤。洗浴架地震似的，架上横七竖八歪倒了一片洗浴用品。

燕煜脸色沉了下来，捏住燕清溟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粗糙的指腹来回刮擦燕清溟光滑的下巴线条。燕清溟大气不敢喘，和燕煜对视许久，战战兢兢地看着对方眼中翻涌波动的情绪。

半晌后，燕煜说：“你要自己说，还是我亲自讨一个答案？”

燕清溟面色一僵，半张口不知如何是好。燕煜就这么盯着他，谁也不敢开口打破那个微妙的平衡，楼下咯吱咯吱怪叫阵阵，一声似人似兽的粗哑声音怒骂道：“死耗子！滚开！”

燕清溟和燕煜脸色齐齐一变，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昏睡中的单止戈。二楼门外，蹬蹬蹬的脚步声催命作响。危险大摇大摆地逼近了弹尽粮绝的三人！

燕煜顾不得兴师问罪，指了指门侧，打手势示意燕清溟在这边。随后身轻如燕一个侧翻，一点声响也无，来到了门的另一侧。

门上了锁，对方拧动门把手时知悉这一点，几下转动无果后，倒退两步，一脚踹开了门！

就在电光石火的刹那，燕煜扑上去，掐住对方咽喉，两人齐齐摔下了楼梯！

燕清溟追上去，拐角处的燕煜和塞壬短兵相接，赤手空拳搏斗。燕煜掐住对方咽喉，塞壬伸手扒拉燕煜的手臂。余光扫到燕清溟的脑袋，燕煜厉声喝道：

“别下来！”

燕清溟转身回房，气势汹汹抄起热水壶，尾骨凌空抽出！

热水壶离弦而动，滚烫的热水飞出一道美丽的痕迹，不偏不倚正中塞壬脑门！塞壬头一偏，微微闪神间燕煜的铁拳接二连三招呼而上，燕煜那一肚子的火憋了一晚上终于找到发泄对象，毫不犹豫砸得塞壬口鼻血液迸溅。

塞壬蹬腿挣扎了几下，燕清溟探头再看时对方已经了无生气。燕煜满脸鲜血回头，眼中冰冷近乎冻结血肉。燕清溟下楼，冲到燕煜怀里。燕煜搂住他靠在墙上喘气，一言不发地抚摸着燕清溟的背部。

硬质物扭动蛇一般的身躯，缠在了燕煜的手臂上，尾尖恰巧停在燕煜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燕煜奇道，略有惊讶。他捏了捏，意外地发现硬度挺大，然而抽飞热水壶的时候展现出的柔韧性出人意料。

“尾骨。”燕清溟轻轻回答，脑袋抵在燕煜胸前，片刻后下定决心，缓缓道：“我告诉你。”

“我想起来了。”这是燕清溟的开场白。

他结结巴巴、断断续续，把每一个字都拖出来，咀嚼数十遍，才组成一个事实：

“我没有药物成瘾，摇篮曲是萧星雷研究的抑制剂，多注射一点，就会抑制神经。能够抑制我……”

他吞吞吐吐挑了个动词，小声说：“抑制我体内身为样本一号的本能。”

燕煜呼吸骤然停下，瞳孔紧缩。辗转至今，那个让燕清溟和燕煜吃尽苦头的吗名词终于浮出水面。这次，它选择从燕清溟的嘴里说出来——

样本一号。

燕清溟咬了咬自己的手背，燕煜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尾骨眨眼间飞速消失。

燕煜努力睁大了眼睛，燕清溟翻过来的手臂内侧，与塞壬如出一辙的青色手臂体积暴涨一倍有余，青筋虬结、勾缠之下，宛如一道血网笼罩在燕清溟的手臂上，鲜红刺目。割裂开的青色鳞片隆起，更加鲜明地证实了燕清溟话语的真实性。

燕清溟说：“从我出生之前，我的父亲已经通过基因技术修改我的基因。我不知道谁赋予他的能力，总而言之，他做到了——至少可以说做到了百分之八十。当我出生后，不成熟的基因编辑技术导致后遗症明显，灰鳞癌便是产物之一。”

“我从出生开始大量服用、反复注射各种药物，以减缓灰鳞癌的症状。在我离开守门人之前，情况基本好转。薛云昭带我离开后，病毒潜伏着直到我感染了呼吸道疾病。灰鳞癌病毒通过空气传播感染了那个阿拉伯人，病毒在人体内发生二次变异，一传十、十传百，感染整个世界。”

“萧星雷和另一位杰出的遗传学家成功找到了解药，治愈了灰鳞癌。所以长期治疗后我的灰鳞癌彻底治愈了——代价是，样本一号的苏醒。你所看到的操控动物的能力、具有治愈能力的血、还有这条尾骨，都是我父亲的成果。”

“薛云昭不可能放任我以怪物的形式出现在世界上，于是萧星雷研究出了摇篮曲，一种以塞壬的血液和毒液为主要成分的神经抑制剂，严格管控下注射能够遏制我身体里的本能，就好比抑郁症服药控制情绪。注射过程都是将我深度催眠过后进行的，薛云昭没有告诉我，我的潜意识清楚地记得这些事情。直到十年前的'安多米达'任务，她再一次催眠了我。”

燕清溟闭上眼，记忆中长姊面容越发清晰，重叠在一起：

“魔术师——我父亲最得力的下属之一，找到了她。他威胁薛云昭，如果不把我还给他，他就要放出所有完成兵器训练的塞壬，袭击人类。”

燕清溟往后退开些许，声音极轻：“我的alpha父亲，想要完美的人间兵器，在我之前的受害者，包括他的子女在内。轮到我的时候，omega的不好斗本性恰巧成为了最大的阻碍。为了移除这个阻碍，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疯狂举动而付出代价。”

“我们的离开，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燕清溟说到最后声音发颤，他盯着燕煜的眼睛，对方面部神经的细微动作完全深入眼底。燕煜的表情变幻莫测，犹如天边聚拢消散的云层，孕育着风暴。吁出口气，他说：

“我是样本一号。我是灰鳞癌的‘零号病人’。我是……怪物。”

恰在此时，街道上女人凄声尖叫冲上云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