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第十四（2 / 2）

松窗外，竹帘无风自动。

感觉到有人来访，姜离拢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袍，又恢复成往日自持的样子。

“好点了吗？”宿玄端着东西进来了，顺手放到了一旁的案桌上。他走到床边，手自然而然地摸了摸姜离的额头，“应当是不烧了，适才萧寒来寻你，我给编了个理由挡回去了。”

见姜离不接话，他又自顾自从一旁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姜离的后腰：“起来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吧。”

姜离看了他一眼，嗓音沙哑道：“修炼到你我这个境界，辟谷都不知道多少年了，给我吃这些东西做什么。”

宿玄也不理会他，抄着白瓷碗就坐到了床边。

“你走开点，说了我不吃！”看着他那副垂着眼睫沉默寡言的样子，姜离没来由的又想起了那个梦，心头一阵烦躁。

“真的不吃啊？”宿玄故意把碗端着凑到他跟前，晃了晃。

姜离愣了愣，下意识往碗里扫了一眼。

是一碗红糖小汤圆。

圆子一个个儿搓得大小均匀，被煮的莹润剔透的浸在红糖汤底里，在深夜莫名地散发着温柔的烟火气息。

姜离的思绪顺着汤圆的清香一下子飘得很远，他突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刚从俗世中被清涟君捡到九渊门的时候。

当晚他因着白日害羞不敢多吃饿得肚子咕咕响，是宿玄深夜爬起来给他做了一碗他家乡的红糖小汤圆。那一碗因为被宿玄在揉搓的时候加了太多水从而煮成了糊糊的糯米红汤，最后全进了姜离的肚子里。从此以后姜离的口味就偏向了甜口，他喜欢上了那一抹温暖的甜，以至于在他辟谷之前，整个九渊门都知道他嗜爱甜食。

只是后来他辟谷多年，那隔着千余年的记忆早就在滚滚红尘中淡漠了。

许是宿玄也想到了当时的情景，端着碗无声的看着姜离。

汤底的热气儿逐渐飘散，沉默的两个人隔着朦胧的雾气相望，眼中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离一下觉得自己好像还真的就有点饿了。

他白了宿玄一眼，无声地张开了嘴。

？？？

宿玄忍笑：“你没手？自己吃不行？”

手中却没停下，勺起汤圆自然地就喂给姜离：“啊——”

姜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道：“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别这样哄我。”怪难为情的，姜离悄悄在心里说。

“你昨晚做噩梦了？”喂着喂着，宿玄冷不丁冒出一句。

姜离顿了顿，若无其事道：“算是吧。”

“梦见了什么？”宿玄看着他的眼睛，状似随意的问道。

姜离蓦地想起那个梦，觉得那种心脏的抽痛好像又回到身上，他轻轻地捂住了心口，低声道：“只是一些没来由的梦罢了，没头没尾的，不想也罢。”

“那你知道你在梦里哭了吗？”

“嗯？”姜离装傻。

宿玄伸手擦了擦他的嘴角，没说话。

他左手握拳，递到姜离面前，扬了扬下巴：“猜猜，是什么。”

“无聊，不猜。”姜离侧过脸。

......

下一刻，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什么啊。”

宿玄轻笑了一声，张开五指，一颗白色珠子静静地躺在他手上，散发着微弱灵光。

“金蛟内丹？”姜离睁大了眼睛，“我以为内丹是被你一枪击碎了，你怎么找到的？”

“别管我怎么找到的，”宿玄将内丹塞到姜离的手里：“你那个小跟班不是要这个吗，拿着吧。”

“金蛟身上别的可做炼器的材料都放你储物袋里了。”宿玄又补了一句。

“你......”姜离愣愣的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呆呆地看着宿玄在他的内殿点上了安神香，又窸窸窣窣的将案桌都收拾好。

然后，就极其自然的坐到床边，将姜离腰下靠着的枕头抽开，搂着姜离和衣而卧。

宿玄单手搂着他，反手一指轻弹灭掉了烛火，看着在黑暗中姜离愣愣的没动，又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道。

“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