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断舍离（2 / 2）

陆桃疑惑地低下头，看到一只蓝色的水瓶盖子——是大三那年某次登山的纪念。

她捡起那只水瓶盖朝垃圾桶方向伸出了胳膊，顿了两秒又缩回来。

算了，既然是你自己掉出来，我就留着吧。

在面试了一周的工作之后，陆桃终于接到了入职通知，是一家比前公司规模要小的游戏工作室，但陆桃有看过他们最近的用户风评，发现这是一家处于上升期的公司。仍旧做游戏策划，在刚入职的这一个月里，早出晚归找节奏和狂补各种资料的她忙得几乎都要忘记了半个月之前跟崔锦皓无疾而终的对话。

崔锦皓自从那天之后没再给她打电话，她也没再发微信找存在感。

大人们的交往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吧。

默契地聊天，或者默契地不再相见。

公司出事的那天，陆桃正调休在家，她一早醒来刚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拎出来，就听到自己手机的铃声响起来，是C城的工作号码。她疑惑地接起来就听到部门总监简单明了的问句：有点急事，有空来公司开个会吗？

陆桃所在的小组最近策划研发的是一款角色扮演类的手机端游戏，最近由于合并服务器中出现了些意料之外的问题，游戏论坛和社交软件上的讨论翻了天。

一定是昨晚论坛节奏翻了天。她想着就抓起手机出了门。

陆桃加完班出来是晚上10点，刚走出公司大楼就听到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响个不停。她打开手机，发现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这个弟弟也不错的。

下午我跟你李姨一起吃饭，她说她侄子在市里电视台。

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了，你记得通过啊。

这么晚了，回家了吗？怎么不回我消息。

陆桃盯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面前霓虹灯闪不停的大厦，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阵绞痛，不自觉蹲了下来。

五分钟后，陆桃叫的车停在了她面前，她拉开车门，“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更改一下目的地送我去六院吗？”司机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上脸色苍白的女孩，点点头换了方向。

护士给她扎好针，陆桃刚想拿起手机回复微信，就忽然接到了崔锦皓的电话，她皱了皱眉接起来，却没有先开口说话。

“干嘛呢？”

陆桃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发生过什么，这个人说话却总像昨天还见过你一样——无论是你一周前冲他发脾气拉黑了微信，还是一个月前时隔九年才第一次见面。

“补充，营——养——”陆桃看着自己头顶的输液瓶说。

电话那头有点懵，“啊？”

“崔锦皓，你有没有一个人去医院打吊瓶，结果累到睡着让血液倒回输液瓶里过啊？”陆桃没头没脑地问。

崔锦皓正坐在家附近的公园凉亭里，听到陆桃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疲惫，便轻轻地回答道，“没有啊，因为我都是摔伤，血直接流出来的那种，不需要接管子的。”

陆桃：“……”

这是只狗吧。陆桃刚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那头的崔锦皓继续道：“陆桃，长大并不是意味着所有事都要一个人扛的。”

“长大当然不是。”陆桃忽然就笑了，顿了两秒，“可，心结是。”

崔锦皓皱了皱眉头，“其实……”

陆桃继续道，“我九年都活在‘自己会给别人添麻烦’的阴影里，从来不敢给别人‘添乱’。” 听筒另一边很安静，陆桃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忽然就很想叫他的名字，于是轻声叫道，“崔——锦——皓——”

电话那头的崔锦皓突然觉得这种拖长音的叫声很久违，和十几年前女孩站在自己教室门口叫自己回家的声调一模一样，他不自觉地轻声“嗯”了一声。凉亭的柱子涂着厚厚的红色油漆，他靠在上面觉得背后发凉，却又不舍挪动，怕错过女孩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竖着耳朵，却听得她声音越来越小，说，“你喜欢过，一块木头吗？”

“……”

夜晚的壁唐这么亮，亮的不像是十年前那个小镇了；广场上的玩具那么多，多的也不再像是十年前的童年了。崔锦皓看着手里的烟一点点燃尽，靠着凉亭柱子笑起来，“那没有，你怎……”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没劲。”陆桃像是忽然清醒了，边说便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最近什么鬼？每次刚想夸她就挂我电话。电话那头的崔锦皓一脸懵逼地想。

几百公里外，陆桃打开微信，点击对话框，修改备注——“崔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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