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不过路明迢也不是要他回答,只是说一个话头。他的眼睛里映着温存的光,说:“我第一次去小芸家吃面,忘了说不要放葱花,结果这面端上来我就崩溃了,翻来翻去里里外外全都是,挑都挑不干净。”
“当时天气不怎么样,店里人也很少,小芸看我在不停地挑,就说给我换一碗,”路明迢将筷子头叼在嘴里,“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我的疏忽,怎么好麻烦人家。结果小芸说反正她也要吃晚饭的,我也没开吃,就替我吃了这碗,她再给我重新下一碗不放葱的。”
“那天我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喜欢这件事,来得还是很突然的。碰上了这个人就是碰上了,没办法的事。”
哪怕两次和路明迢的同桌吃饭都挺莫名其妙,但易瞻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很爱碎碎念的学长有时说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宿舍里没有开灯,纱窗对着林荫大道,路灯雪亮的光伴着凉爽的夜风,穿过夜色,微微映入了屋。操场遥遥传来了少年人夜跑的笑闹声,周日的夜晚,总是附中最喧嚣,最自由的时刻。
易瞻开了盏暖黄的小台灯,坐在木桌上斜倚着墙,稍稍仰头便可看见夜空一角,黛蓝的夜幕中,云杉枝桠交错间,暖色的月牙像落在了杉树的枝繁叶茂上,很近很清晰。阮静渠送给他的练习册摊开在他的腿上,月夜温柔间,易瞻恍惚生出了见字如晤的错觉。
他对阮静渠的情谊来得突然,待他反应过来,早已在心底扎了根,抽了芽,是老墙上的爬山虎,汩汩流水下的河底青苔,悄无声息地就蔓延开了,隐秘而温情,又笃定地让他全盘皆输。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去一树春时心中所想,已不是纯粹地为了逃离泉市的快节奏,回想岭县山长水远;或者是当他与阮静渠坐在一处时,就算什么也不说不做,也会忍不住呼吸迟缓,心跳却越跳越快。
甚至在某一个瞬间,潺潺窄流所倒映的银辉倾洒,抑或是林间无比静谧优柔的,水一样遥遥淌下的流光,都在易瞻的眼中消隐了,成了阮静渠带着明亮笑意眼睛的最好陪衬。
如果不是遇见了阮静渠,要易瞻想象他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依他稳重的性格,他认为自己只会在知根知底的相处后才会喜欢上什么人。实际上,对于一见钟情,他是持怀疑态度的,总觉得这样的情感变数太大。可谁的生活,不是充满了无数或是惊喜,或是劫难的变数呢?
那对于他呢,像他这样一个稳妥又沉着的人,会为一份知之甚少、若即若离而心动,不就是生活所给予的劫难与惊喜吗?
易瞻掏出手机拍了拍那本暖色灯光下摊开的练习册,发了一条朋友圈:如果不希望为想太多而烦恼,就好好写会儿题吧。
林求索好像在微信有房:年段前十在孤独的宿舍奋力刷题,菜出天际的我在家躺完手机,苟富贵莫相忘啊小易同学~
燕语也回得很快,易瞻都像是能听见她关切的声音:小瞻啊,现在是不是学习压力好大啊?放假就算不回家,也到外面走一走吧。
易瞻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想念的人。他关了手机,干脆就着这一页写了起来,这页是他随手一翻的一道题,却意外的难,哪怕看着阮静渠草草几步也是一头雾水。易瞻咬着笔头想了半宿,一排教辅翻了个遍才堪堪解出。
……还真是,一被难题绊住,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也没有心思去胡思乱想了。那句话本是随手一打,却是个真理。
易瞻觉得有趣,把笔帽一合,打开手机想看时间,意料之中的是已近凌晨一点,意外的是发现阮静渠在两个小时前给他点了个赞。
R:这道题有点难啊,书里附带的答案好坑,只有一个数字。我还记得我想了大半天才顺清楚,简直跟故意整人似的。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易瞻将他在稿纸上整理好的详细解题步骤拍了一张,私聊发给了阮静渠。当消息顺利发出后,他又有点后悔,既是担心会打扰阮静渠的休息,也是懊恼自己在得意忘形间,又当了一回“幼稚的小孩”。
他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却看到那张图片被顶上去了一点。阮静渠很快回复了他,没有说什么,是一排默认表情里自带的玫瑰。
易瞻本想回一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又被一种千回百转的惆怅绊住了。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他却有些为阮静渠可能出现的回应而退却。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他在夹缝中的平衡间,在进退有度的谨慎里,业业兢兢地寻求着一点微薄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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