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贤(2 / 2)
待到三司六部二台五监的大小官员都说尽,萧梧便适时地停了下来,似乎刚才的一番长论耗去了他不少精力,鬓角额边竟出了些细汗。
“我倒真有些舍不得同你分别了。”楚钰认真地看向萧梧道。
萧梧轻咳了两声,不知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身体确有寒疾。
“临水观雪,方知妙景如斯。”萧梧已站起身来,走过去推开临水的窗户,向外望着,说,“这一草一木都是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自各处寻来,再移种到御花园中的,修枝培土样样精细,景国的几代国君就是这样挖空心思,齐心协力地将王宫,乃至平康城都装饰成他们想象中的繁华盛世。”
“所以,你宁可背负骂名,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把平康从泥潭里拽出来。”机敏如楚钰,却没能觉察出自己话里的惋惜之情。
萧梧转身看着楚钰,又笑了起来。
“要不是殿下的十万精兵围在城外,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话虽是这样说,却又不带一点儿责备的意思。
楚钰自然不会同萧梧计较什么,却也不再说话。
“我今天说了这么多放诞的话,看来是吃醉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该讲的话都已讲完,萧梧自然是要告别。
“风雪未停,我差人送送你。”楚钰也站起身来。
萧梧想了想,并不推辞,于是谢道:“那便劳烦殿下了。”
突然的,楚钰又问道,“平康城的王亲贵族里可有姓凤的没有?凤凰的凤。”
原是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却让萧梧不禁愣住,空气似乎也凝滞了片刻,而后萧梧才勉强回过神来,答道:“没有,我从未听过。”
楚钰从萧梧瞬间的反应中觉出异样,不免想要再次试探。
好在萧梧及时地将话头一转,抓起一旁的白狐裘,递到楚钰面前,说:“我这人一喝酒就误事,竟然忘了自己是来还殿下这件白狐裘的。”
既已至此,楚钰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是淡笑着,说道:“如此冷的雪天,你坐在这里陪我说了这么多话,这白狐裘便送你吧。”
萧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狐裘,知道它定然是价值不菲,却还是抬头说道:“那我也不客气,既有这个便宜,我当然要占。”
说着,萧梧解下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锦裘,递到楚钰手中,说道:“自然也不好叫太子殿下太吃亏,我这件便送与殿下吧。”
楚钰居然也没有推脱,接过锦裘,同萧梧出了水榭。
两人沉默着,并肩走在飘忽的小雪天里,穿过御花园,走到偏殿的回廊时,竟有歌声伴着琵琶声隐约传来——闻君出渭水,待吾为君歌,人生如寄可奈何,多忧岁月两婆娑,日日盼君传鸿雁,朝来暮去老青娥……
“缠绵又萧索,这是何人的词句?”楚钰突然问道。
萧梧先是一愣,随后答道:“听说是六哥萧机。”
“倒是个妙人。”
便又无话,两人只肩并肩,同往宫门处去,琵琶声也渐渐隐没于风雪间。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后面还跟着两个奉命护送萧梧的骑兵。萧梧倚在马车里,身上裹着白狐裘,一脸疲态,昏昏然似要睡去。正困意朦胧时,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使萧梧猛地惊醒过来,不待萧梧开口询问,马车外又传来兵刃相接的碰撞声。
萧梧欲要掀开车帘,却又听见骑兵冲车内吼道——“不要出来!”
思忖片刻,萧梧还是将车帘掀起一半,把老车夫拽进车内,只见老车夫的胳膊已被砍伤,潺潺地往外流着鲜血。
“外面来了多少人?”萧梧一边撕下自己的衣服替老车夫包扎胳膊,一边问道。
“七个八个,他们,他们……”老车夫早已慌了神,话语中没了方寸。
“莫慌。”萧梧先是安慰着老车夫,随后朝车外吼道,“我萧梧的命不值几个钱,何必为了我伤及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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